但我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连一切的原因起始都不知道，那日母亲发那么大的火，我没问，我也没理由去问，也害怕去问。

于是更别说去阻止事态的发展，然后事态就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我扇了自己一耳光以为这只不过是，而疼痛感却那么的真实。

所以我就不用害怕，我爱上的那个女孩，会在樱花树下消逝吧？

但其实我没爱上任何人，一直没有……

破碎的照片，我拼了半天没有拼好，因为差了一块，是父亲的的那块，可能被母亲撕得更加粉碎了。

扭过头去寻的时候看见小柯在一点点的捡，那小的几乎会被忽视的纸屑。

“你在干什么？”我问她。

“这是爸爸。”她说，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然而她就是知道了，可惜的是，被撕成这样，不可能再拼好了。

一点都不可能，就跟这个家一样，因为一个人，而被弄得四分五裂。

母亲没哭了，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儿，也不动，也没什么表情，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我们的这些动作视而不见。

她一直视而不见，我们这一直想修补这张照片、这个家的努力。

于是便不可能成功，一点都不可能。

“我拼不好了。”小柯低着头，垂着眼，不甘的说道。

我沉默了一会，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我们再一起去拍一张。”

“还会……再有‘以后’吗？”她在悲观。

无论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悲观吧，但叶云潇不会，因为这个家庭，需要一个，乐观的人。

一个迎着风雨还会微笑的人。

“会的，一定会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我想了想，轻轻地抱住了她。

这是后来我觉得我最对不起小柯的地方，因为，我食言了。

人总是这样，会在不经意间作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承诺。

家里需要整理。

站起身时，母亲还在沙发上发呆，我知道不能指望她了，况且也不能总指望她。

小柯也起身朝着厨房里走出。

“你去干什么？”我问她，毕竟她状态很差，我很担心。

“我去拿扫把扫地。”她这样回道。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厨房里的那些瓷碗碎片还是需要我来捡的，这东西不好扫，也容易伤人，反正我皮厚，扎不疼，刺不穿。

所以TMD的有什么能冲我来吗？总是整成这样能令人不烦心吗？MDZZ，跳你MB级，考你MB试。结果到头来家里都成啥样了？

甚至想骂上一句，家你MB。

不是没经历过，我这样对自己说。

但我恐惧了，真的恐惧了。一旦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谁还想再失去它？

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天渐渐黑了，我们收拾了很久，期间，发呆完了的母亲擦了擦眼泪，也过来帮忙了，不过途中一直不吭一声。

而我们也不敢问，就连一句“妈妈你还好吗？”都不敢问。

因为害怕会破碎她此刻稳定的心情。

忙活完后，满头大汗的我们在沙发上休息了会，母亲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看了看家，叹道，“我们去外面随便吃点吧。”

点了点头，也没问，“那爸爸呢？”没有问，无法问。

还是上次母亲烧坏锅后吃的那家，吃饭期间气氛一直很沉闷，压抑。

饭菜真难吃。我这样觉得。

回去之后，母亲很正常地给小柯洗澡，督促她写作业，带她回房间睡觉。

一切看起来如常，很和谐。但越是和谐，越是风平浪静，我反而越是害怕。

那夜院子里的大树上的知了吵得厉害，中间还夹杂着犬吠声，车子驶过时的引擎轰鸣声，以及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就连最后，寂静都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声音。

睡着之前也没听到客厅里传来开门声……

第二天一早，母亲如常起来做了面包，既然还能找出三个完整的盘子，不得不敬佩，咦，等会，三个？

的确是三个，母亲，我，小柯。

吃早餐时一直顶着房门，一直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小柯沉默地吃着。

一直到了出门，那个熟悉的宽大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在这个宽敞的客厅里。

“他只是回来的太晚，睡得太死，起不来了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于是便带着小柯去了学校。

路上，一向活波的叶小柯今天有点儿沉默寡言，我理解，谁到这时候都会沉默寡言的。

行进到一半的路程时，她还是开口问了我一句话，“哥哥，爸爸会回来的吧。”

我一听，楞道，“他什么时候走了？”

是啊，他什么时候走了？

“他昨晚一晚上没有回来。”

“只是暂时性不想回来而已，谁吵架不舒服的时候不想出去散个心什么的，”我答道，也只能这么答。

“哦，也就是他还会回来的哦？”她充满期待着看着我，但目光中却是忧心忡忡。

她在担心什么？为什么她要担心？

父亲不该让她担心的，不该，很不该。

“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直。”我把“一直”二字咬得挺重。

然而这只是对小柯而言，因为在我七岁那年之前，我的生命中没有这个男人的字眼。

七岁之后，生命里全是这个男人涂抹的色彩，呵呵，真是搞笑。

我不想解释为什么搞笑，因为我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妥协。

“哦。”小柯这样答道，话说的声音沉沉的，沉得跌落在地上，能听得见声响。

今天的这条上学之路，格外的远，我们花的时间，也格外的久。

我希望这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生活总是会有些沉重，比如在他回来之前的生活，“沉重”二字从未离开过我们。我和母亲每天都过得艰难的日子，而我们之间的欢声笑语也少到了极点，大多数是无聊的对话，无聊到一眨眼就可以忘记。而那可以被称为童年的日子，公园里的秋千，调皮的小伙伴，反而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除此之后，便不知道从哪儿可以寻找到乐趣。

而这之后，沉重又一次压倒了我们身上，连带着多了一个叫叶小柯的妹妹，这一次，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呢？

我想象不出，因为……

本不该是我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