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机
三人最终不欢而散,而那两个侍女真被活生生打死,惨叫声一直响到夜幕降临。这事儿传的人尽皆知,除了正在与鸢珀唠嗑的吟岚,其他长老懒得管黑龙阁里下人的事情,不过是少族长处置了两个侍女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可这在下人眼里可不是什么芝麻蒜皮的小事。
侍女里早就议论开了,跟丢了一块烧红的热铁进冰水里一样,黑龙阁里人人自危,说是少族长就因为两个侍女嚼了舌根就被杖毙,那声儿惨的,十里之外都听得见。若是自个儿做错了一两件事,会不会也落得跟她们一样的下场?
“姑姑这招真是灵验,现在所有矛头都指着吟梦,想必这回族长都压不住了。”
“这还是轻的,”吟若面带不屑,“我还是看在吟岚的情面上,留她一命而已。”
“可族长也太死了,姑姑向他示好那么多年,竟半点回应都没有,真为了那个人类守身如玉了不成?”
“他是族长,而且那女人还不知死活,吟岚定然对新娶有所顾忌,万一成婚之后那女人杀回来了,那要如何是好,岂不是置他于不忠的境地?”
“姑姑说的是。”
吟汨嘴上迎合的恭敬,心里却惦记着吟梦给她的一巴掌,那小杂种当着姑姑的面打她,姑姑却还想着族长的面子,留她小命,嘴上还对她恭敬有加,这是什么道理?她吟汨才是姑姑的亲侄女,姑姑却半点不护着她……
她迟早要吧吟梦赶出黑龙沼,让她做没人要小杂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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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梦的事情,我还得考虑考虑。”鸢珀说道。
入夜了,她已看不清吟岚的表情,也不知吟岚是失望还是别的。
不过他语气没甚波澜,也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
“好。”他只应了一个字。
夕阳早没进地底,连夕阳留下的一点点光都慢慢黯淡下去。
鸢珀眼里吟岚只余下一个黑影,他站起身唤鸢珀回去。
“你瘦了不少,想必近来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我命人备了宴席,给你补补,免得以后见了白羽,他要怪我没代他照顾好你。”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只会恨不得自己回来煮吃的给我。”鸢珀顿了顿,又说:“他要真能回来煮吃的给我就好了。”
“你啊……喝多了吧。”
鸢珀跟着吟岚又进了山洞,里面漆黑不见五指,水声昼夜不息,吟岚在前面带路,鸢珀就乐得跟着他走。
一时无话。
鸢珀一路细心听着水声。
走了一会儿,吟岚突然转了个弯,鸢珀则一头撞到岩壁上去,一声惨叫,吓得吟岚回头掺住她,连连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撞墙上去了?”
鸢珀捂着额头,龇牙咧嘴,“这儿什么时候有个转角?”
“这儿一直有个弯儿,你来时不知道吗?”
“我……”她一时语塞。这谁记得,拢共走了一回,还能把地形记得一清二楚,蒙着眼睛都能过去不成?
她想到这一层,突然又有几分心疼。
她是心疼吟岚。
一到晚这山洞里便黑的跟蒙眼没什么差,吟岚却能记得走到哪哪里有个拐角,鸢珀不敢想他是走了多少回,才这样熟悉,像是把这事儿刻在身体里,想都不必想就做得到。
他对绮雪执念如此之深,若知道绮雪已经没了,他定会拿自己的命去祭奠绮雪。
“我没事了,走吧。”
他们原路返回,早有人在路边点起烛火,水面上映着烛火的暖光,也映着路过侍女的身影。
黑龙沼白天如同仙境,到晚更像。
这青山绿水里养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精致,厅前立着的两位侍女放出去也是一等一的好看,更别说吟岚身后跟着的那个了,那模样,全然不输绮雪。
可吟岚一生偏只认了绮雪一个,他早年还打趣道,自己是那持弓猎人,绮雪就是林子里最机灵的白鹿,猎人精明,降服了白鹿,白鹿便一生一世跟着猎人。
殊不知是猎人降服白鹿,还是白鹿降服了猎人。
厅里已备好了饭菜,乍一看就丰盛至极,吟梦板着脸坐在主位旁,心情不佳,她后侧也立着个年轻侍女,吟梦看向来人,侍女见她动了,惊得一振。
鸢珀觉得这侍女在怕她主子,但也说不准为什么,只能当没看见。
吟岚不知,招呼鸢珀就坐,立刻有人来给他们杯子里满上酒水。吟梦眼皮子一抬,问道:“今日爹爹喝酒吗?”
那倒酒的下人手一抖,瓶嘴磕到杯子,撒了一桌的酒。
“回少族长,今日族长设宴款待故友,于是下人们就擅自上了酒……求少族长饶命啊!”
“多大的事,去,擦干净桌子,换茶水来就行了,客人醉了,给她醒醒酒。”吟岚打发他下去,又看了吟梦一眼。
吟梦埋头吃菜,安静的过分,吟岚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她:“梦儿,今日发生了什么吗?”
鸢珀夹了一口菜,不出声,看戏。
“没有啊……爹爹为何这样问?”
“你平日里不爱吃蒜,见到蒜都想吐,今日怎么夹了一碗?转性子了?”
吟梦没说话。
“你,”吟岚在叫吟梦的侍女,“今日少族长出了什么事?”
哪知那侍女直接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地板上,浑身颤抖,“禀族长…少族长今日…今日因为两个侍女……乱嚼舌根,便杖杀了她们…我们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少族长生气,平白丢了性命……”
“胡说八道!那命令是我下的吗?”吟梦一脚踢到她身上去,在她白衣服上舔了个灰脚印。
“少族长饶命啊!”
“你再胡说八道…”
“吟梦!”吟岚喝止了她。
“吟岚,把事情弄清楚再说。”鸢珀劝他。吟岚想想也是,便让吟梦说说究竟是怎么个缘由。
吟梦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个一五一十,说到最后委屈地眼泪直流。
“为什么我会因为母亲的缘故被人这样说?难道我真的是个杂种不成?”
“这话怎么说的,要说血统,你不输这这黑龙沼任何一个人,你母亲好歹也是堂堂云巅城公主,你否认了她,是连我也一起说的什么都不如了吗?”
“那她就能抛下爹爹和我,这么多年都不知所踪了吗!”
鸢珀蓦地站起来,握着筷子在桌上敲,半天咬着牙憋出一句:“你跟我过来,我要跟你讲讲,你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那时候你要觉得她还是个恶人,那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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