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吟梦的苦恼

他也是认识吟梦之后才知道黑龙族的孩子破壳而出时是人形，到大约十岁大的模样就要开始学着化成原形，也就是黑龙的模样。

据说是还在娘胎里时，母亲就要教他们变成人样，龙化人比起人化龙可难多了，从人形化成原形比反过来要学的东西少了许多，有些孩子甚至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而吟梦偏偏是黑龙族古往今来头一例，同龄孩子轻易化成原形，资质再差的经人指点也成功了。而她试了四五遍都无功而返。

直到两百年前才堪堪化出一对儿龙角在头顶，还怎么都隐不去，这可急坏了她父亲吟岚，可问遍九族，都没有哪个人看见过这种状况，更别说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本他们化形就如人呼吸吃饭走路一般寻常，哪有谁学不会吃饭走路的道理？

可老天偏偏就想让她不会吃饭走路。

“我定要再试试，若还不行……还不行的话……”她不知该怎么说，不如说是她打心底就不敢相信自个儿还能变成别的样子，合该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顶着一对儿硬邦邦的龙角，过了这一辈子。

只是不免要受很多来自其他人的气。

吟梦这性子，哪里是能受气的，若不是顾及着长老在族里地位，她早就一把刀捅进那些人的肚子里，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个痛快。

“唉……”她在想什么，全写脸上了，御也看得明白，空叹了口气，想想还是道：“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我或许要离开一阵子了。”

“离开？你要去哪？”

“回家，我母亲已托人稍了信来，又说自己病重，需得我回家照看才是。”

吟梦一双眉皱的打结，平日里娇纵任性的习惯又蹦了出来，出声也高了不止一个调：“你也要走？那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地方踢树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唤人来锯了它！”

她嘴上狠，眼泪流的更狠，珠串似的一束束往下掉，拍在衣襟上，又渗进去，留下一块块暗些的斑，斑又聚在一起，不一会儿整个衣襟都湿了个通透。

御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何况还是吟梦，她一闹，御整个人就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又惦记着男女授受不亲，不敢去抱抱她。

御不敢，吟梦胆子大，她敢，哭着哭着就一头扎进御怀里，抽泣呜咽，只听得御整个心窝子都要化了。

“最多半年……真的只需半年，我便回来看你。”

“此话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御又道：“这半年吟梦大可不必窝在这黑龙沼，也该与你父亲说说，出去看看也好，元和泓川，梅山雪峰，都是数一数二的美景。这一行没准能悟到什么，没准也能化形成功，就不必再受那个气了。”

吟梦又抽抽答答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她想想还是问道：“你母亲的病还好吧？”

“她身子一向康健，只不过是怕我推脱，寻了这个由头好让我快些回去吧。”

他又道：“吟梦也得好好与你父亲谈谈心，我在时尚且能偶尔听你唠叨几句，我一走，难不成你真得对着树唠叨去？”

“你嫌我唠叨了？”

“我哪敢啊！”

二人皆是一笑，吟梦脸上挂着眼泪，笑起来也奇奇怪怪的，御忍不住捏了捏她脸，果真如凝脂一般。“你那糙手，还往我脸上捏，别把茧子带上去了！”

她忍着笑意打趣他，御一听也回道：“你还说我嫌你唠叨，现在你倒是嫌我手糙，我们平民百姓，打小干活长大的，哪有你那么滑嫩的爪子。”

吟梦抓了他的手捧着细细看，“咦，我先前注意过给我家搬东西的长工的手，上面茧子都起在手掌与五指处，你倒不一样，虎口和中指也生了不少茧子，难不成以前学过剑？”

“我哪里学过剑？是常帮着家里做农活，锄头镰刀握在手里，不生茧子就奇怪了。”他盯着自个儿的手，嘴上说着，心里想着些别的，“你也学过剑不成？还知道人家茧子在哪。”

“我爹爹以前好剑，牵我的时候糙的很，我就不要他牵了。”

吟梦丝毫没觉得御有什么心不在焉，倒是御先注意到山下有个人拖着辆马车缓缓行来，应是上山来的。

“天也晚了，我该赶路回去了，你在家可得乖乖的，别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来。”

“我都听你的，肯定乖乖的。”吟梦笑起来乖巧的像只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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