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妻子炮语连珠的诘问下,卢衍说出一段骇人听闻的内闻。
“媳妇你先听着就行,万一不是我想到的最坏情况,就当今天的我什么也没说,大不了我职位被撸一级,回去做我的分室室长,但要是真的...
“事情恐怕就麻烦了,务必要带着孩子离开!
“这一切,得从一个代号开始讲。
“它叫做:萌芽春生。(注1)
“也得从一个,你我知悉的昔日传承开始说起——”
『萌芽春生』
一个很清新的词语,但它背后所蕴藏的目的却非常的吓人。
二十年前,华域最核心的传承『大洞密藏』,因为一场直至今日都未查尽的灾厄而损毁,迄今为止能确定的是,在那一日,华域许多的秘仪与密仪都出现了问题,甚至被破坏。
其中最主要的是,密仪出了岔子。
这直接导致问题的严重性如滚雪球般,就要滚出雪崩之态。
密仪——
是衡量一个地方能否够格,被称为‘域’的关键存在。
哪怕再小的‘域’,如若没有密仪存在,那便不能算。
换而言之,再强大的边境之地也好,混乱之地也罢,一日无密仪,要么作为从属,要么成为人尽可夫之地,甚至不配拥有具体名字。
秘仪与密仪的大规模出事,让那一次灾难,造成四大外州沉沦脱离,五大内州有十七城失去重建的价值,且生还比例不足百分之三。
二十一城损毁过半,常人流离失所。
更有五座城市,遭受了极厄的深度污染被封印。
乃至原先所统辖的边境之地纷纷割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边境之地。
至于暗中影响的混乱之地更不用说,几乎是功亏一篑。
昔日时分,华域天命动荡,所属灵界,浑浊散薄。
最危急的时候——
华域随时会被觊觎着现境的未知存在们所侵入,占据,盘根,筑巢。
从那时开始,站出一批英雄者,背叛者,霍乱者,阴谋者,逆行者,跪顺者们。
于那日开始,华域最顶尖的几人签署代号系列行动的第一、第二份文件。
——『布命于众』
——『人人如龙』
由彼时的四大命师以自己生命为火种;
将衍策府首席与八大次席燃尽自身底蕴为薪柴;
再以不录入后事记载的众多禁忌物品与禁忌密仪以及仪式为媒介;
以华域之运与华域天命为最终代价——
铸就力挽狂澜的两道基石。
布命于众——
让虚无缥缈的气运可落实处,凡有大意志、大决心、大果决、大行为、大谋略之人,都将领受天命,得行者之名,获实实之助,冥冥之扶。
人人如龙——
将天命崩散,蕴今人后人,各有因缘,各得突破。
两大代号行动,成功在危难时分稳住局势,得求喘息之机。
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华域之运的改流之策:布命于众——
代价是华域人的命运陷入浑浊,因为人人都有可能,也易人人都无可能。
其因果不定,直接导致后来的四命师,衍策府一系的职能受到根本性的影响,再难复原往昔洞察千秋的能力。
以至四命师直至今日所行之威权,都无法洞悉一个普通人的前因后果,只能雾里看花,上下限可谓极度平均。
华域之命的逆求之策:人人如龙——
它让华域在之后涌现出许多可塑之才,但天命不挂于天地,犹如律法不再有效一般,让人失去束缚常伦。
而人人如龙给人带来了责任,也带来了名曰自负的负面影响,加之核心传承的断绝,由虚由实促成了内部的不稳定。
上至行者,下至掌握神秘之人,由大到小,都受到其刚愎自用,自持己见等无形影响。
纵然如此,不可否认的是这两剂勐药,不仅把将要倾覆的危局扶正,更使得现今的这些年,华域总体稳中向好,但其所隐藏的问题却不可忽视,究竟是饮鸩止渴还是阵痛之局,只能后人自行所定了。
但在现今众人来看,足以。
也以此为基,领受天命且是各部门决策层的人们,下达一系列或公开或不公开,或华域各部门所知,或仅限部门内部所知的代号行动。
如六御府齐下的『野草行动』——
便是发掘可造之才,在一系列判定中将达到标准的种子们培养起来。
他们或是接过前者天命,或是创造出新的天命。
而行动参与者必须得是天命者如:‘承难者’‘弑神者’‘窥命者’‘应运者’‘守护者’‘开拓者’等等等等。
又如衍策府与天朗阁一同制定的『荒野行动』——
以各类方式方法,谋求收回沉沦叛离的四大外州,以及开拓与收复和华域接壤的边境之地和混乱之地,甚至...更加远端。
再比如综委部独挑大梁,整到就差酱油拌饭过日子的『忘却苦痛』——
为了不让大量因神秘事件造成的负面情绪,进而引发更严重的一系列次生灾害,他们强行修改了非直接接触事件的常人记忆。
并且快速吸收直接受影响者们,对其给予合理的安排与安置,又与各域达成了不成文的默契交易,彼此修改了该修改的历史,以最快速度稳定了局势。
以及——
——『萌芽春生』
萌芽春生的发起者,是曾经领受天命称号的‘戏命者’,前观星台星主提出,且自行担责的单部门代号行动。
谋求将断绝的传承——『大洞密藏』恢复。
在他们的认知里,『大洞密藏』并不是损毁,而是“通道”被堵塞,而他们要做的,便是通过各种方法,各种尝试进行疏通,为华域恢复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向上通道’。
旨在让华域众人,不再如野狗求食,乞人拾荒般的野蛮生长,在前观星台星主下定决心的那日——他得到了天命之卷,领受‘戏命者’之称。
他们从历史中寻找恢复的可能,从彼时各现今中不间断尝试,他们十多年如一日,换来的是死亡,失败,灾厄,与谁也不确定是否有用的经验汇总。
但他们仍旧坚定不移,力排众议。
甚至在多次六御府磋商中,以职能权利为利益代价割让,只为延续计划。
而这期间,有一位计划执行者。
也是昔日天命所肯定的一位‘承难者’来到了花城,开始了计划。
他叫做——
——林鸿才
所谓的天命之承难者,乃昔日直面大洞事件时不顾生死,直面危机,拯救危难,志在华域,力挽一地狂澜之人,方才能领受此等天命。
他们背负了过往,栽育着未来,承受着苦痛,渴求着希望。
除当日的这批人之外,往后的二十年,只有极少人得此天命。
有些人想将这份传承交予后辈,最终发现后辈极难承受此命。
大多在接受此命不到三年后,便死于非命,也被许多人视作不祥——
随着时间推移,萌芽春生的这份计划,逐渐从华域各部门的支持到中立,再至质疑,乃至愈多否决的状态中争论中处于下风。
直到有一日,观星台自身内部迎来了转变——
有一年,前代星主因身体缘故,退于隐耀虚职。
观星台,迎来新一任星主。
令人称奇的是,他虽接过星主之位,却不知何故,拒绝老星主的天命。
更令人好奇的是,他凝聚出了一个除他之外,至今无人知道的天命。
而老星主的天命在后来是否有传于他人,还是自身持有,便不得而知了。
可见的是,新任星主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停『萌芽春生』。
这一举动,引起内部轩然大波。
此话一出,彼时观星台的六位辅星全部反对,这也陷入内部的漫长争斗,从观星台各部,到各地观测中心,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不合。
但这样的反对,似乎并不能改变新任星主的决定。
明面上,他与之僵持。
大会,小会,这商讨,那研究,事事不熄。
暗地里,凭借着星主之威权,他对自己的嫡系发出如昔日『萌芽春生』一般,相同保密等级的代号计划:『听风观行』。
该行动,针对摸排昔日老星主退位时,唯一不肯交予的权限:『萌芽春生』系列的事务。
『听风观行』旨在断绝『萌芽春生』中,会对常人、神秘人员,乃至华域造成危害为代价的尝试行动,其终极目的,是尽快终止『萌芽春生』。
而如迷雾般的『萌芽春生』,在『听风观行』人员们锁定、干扰,等种种方法下,也成功阻碍了许多『萌芽春生』相关的行动。
而作为确定是『萌芽春生』一员中的林鸿才,自然也被盯上了。
从他多年前来到花城开始。
但这条线的行动并不顺利。
时至今日,派往花城的行动人员多达二十多人,要么死亡,要么失踪,要么被迫离开,观测中心内部的线人蛛网,全部在名为日常时光流逝中,被无形摧毁。
以至现在,上头怀疑是现今内部出问题,故而被派来花城的卢衍,属于纯粹的单线行动,故而所里至今,是否有其它伏子存在,他也不得而知。
而卢衍之所以会来,之所以会成为『听风观行』的一员,盖因当年他的老师,死于花城一次寻常不过的公务行动中。
他在得知这事情不久后,便被现任星主召见。
闭门商谈多时,他决定接受这份任务,负责探查花城观测中心的异常,发掘其中的秘密,找出他们的目的,判断其中的危害,以及——
卢衍要找出昔日让自己老师“正常死亡”的真凶。
他的任务,责任重大,神兵天降。
但等实际来到花城,卢衍才发现这里有多麻烦。
花城的观测中心,简直他妈的就像一个铁桶!
而作为外地人的他,更是难以发挥。
直至今日,他的收效甚微。
他比不过此前派来的任何一位成员。
每当思想到此,他都有些无地自容。
但换个角度思考,卢衍也是存活最久的。
卢衍说至此处,他小心地看着清依素目光。
对方很平静。
平静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他一巴掌!
“操你...”清依素气的脸颊发红,可惜学识限制了她说脏话的上限:
“就这样,你竟然让我们母女二人来到这里。
“卢衍你这个王八蛋,前些年怎么不直接死在这里!”
卢衍满脸委屈,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真他妈冤枉啊!
你用着职权强行过来的,老子拦也拦不住!
你来之后,我一直想把你们母女二人整走的啊!
!
清依素深吸口气,旋即问道:
“你怎么忽然敢说出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不怕死了?”
卢衍苦笑:
“虽然这些年我并不称职,没得到什么重要信息。
“但曾经的前辈们不一样,他们或多或少都拢合出一些信息,而从里面我可以推定出,林鸿才这人,属于不到万不得已或事毕周圆前,是不可能有这样动作的,在我看来,他现在就是在孤注一掷!
“也是因为这样,林鸿才这边的情况,是所有被我们盯上的人里最难揪的,投入也是最大的,而他有着昔日承难者之天命,我们在没有确凿情况下,连星主也没法将他直接控制。
“毕竟,以他的资历,完全有机会成为辅星之一,但却自愿来到下级部门当一个小小的所长,如果星主再对老星主一系的人做点看似打压的事情,恐怕内部就真的麻烦了。
“现在情况也很明显,别人或许还会有点迷湖,但我大半辈子都搭在观测中心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是要借着这个二级事件制造出乱局,来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这代表着,林鸿才感受到了,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会前功尽弃情况,故而做出了这番决断,但反过来也说明了,他实际离成功...非常近。
“虽然我不知道他真实目的是什么,但多位前辈昔日的总结中,我有理由相信,他的目的可能与‘外神’有关。”
卢衍说完,面色严肃看向妻子:
“如此想来,我的任务计划既是失败,也是成功。
“毕竟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现在我的任务,是要用足够严重的理由,说服你,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头也不回的那种。”
闻言,清依素却是气笑了: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有一大堆狗屁理由要自己独自面对,然后你死了,我成寡妇,巧巧成没爹的孩子?
“你放心,真这样我直接找人嫁了,你的骨灰盒上,我会给织一个绿色帽子,我还会天天带着巧巧和新老公,在你遗照前让她对着他喊爸爸给你看的。”
卢衍面庞一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叹口气:
“不是要独自面对啊,我们马上就跑,只是我得喊十七分室的同事,让他们赶紧也离开这鬼地方,那些人是真的不错的。
“当日在老楼房事件时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清依素愣了一下:
“你没骗我?不冲动了?真的跑?”
“对啊!”
“那我们真跑咯?”
“别试探了啊,快收拾点机密东西走了啊!”
卢衍感觉自己妻子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自己说完这些秘闻后,除前期的震惊,后面怎么都有一种澹定的感觉。
就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第六感一般,清依素笑着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这回,是我走不了了。
“不仅是我,你们也不能走。”
“¿¿¿”
......
时间,现在。
综事局,地下,一组办公厅。
琛久身旁虹光缓缓消散,而在监控视频那头,则降下一道虹光。
那边,不再担心。
之后他轻轻切换,视角来到烟火弥漫的医院外边。
再一切换,画面来到一间病房,里面躺着一个糟老头子。
他被具有神秘力量的冰块所封印,宛若雪层下的冰封生物。
琛久端详片刻,他忽然想干点什么,故而摸索着口袋有点郁闷。
目光一扫,他发现奘啼遗落的一盒普通香烟与打火机。
琛久眼前一亮,抽出一根,给自己的戒烟路划上句号。
“你们这些秉承天命的人啊,一天天总想搞点大新闻,嘿......”
“算了,我就是个打杂老政工,又跟我这个无儿无女的中年人有啥关系呢,谁认识的久跟谁玩呗。”
“不过小奘这孩子是真不错,嘴巴也真的严实,嗯,决定了,以后老白这个狗东西要是敢将‘承难者’这鬼玩意继承给她,我就直接弄死他。”
他自言自语着,又从随身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颗像是水晶球的东西。
里面光韵流转。
琛久抽着烟,看着这玩意,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不久前的一些对话。
......
时间,现在。
进丽山,山下。
“小臂崽子想搞什么?
“要不要你爹我今天就送你们走?”
奘啼从彩虹桥中闪亮登场,暂时性的掐灭这个地方的火气。
让或是震惊,或是不解的人们,全部把目光投向她的身上。
而承受着言语攻击的金崇敬,难得皱眉起来:
“奘啼组长这是事情解决了?
“不过我们观测中心并没有收到消息,也没相关批准吧?”
面对这个非常不礼貌的问题,奘啼叼着烟,如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一眼金崇敬,不急不慢走到升良旁边,拍拍他的肩膀:
“小良啊,往后稍稍,这里轮不到你出场拼命。”
说着,奘啼指指通往山上的道路说:
“看见那条路子没,你们的人往那凑啊?
“你还想着在平地跟人开片?
“你他妈跟严方跟久了,脑子也长的光滑了么?
“就你那三脚猫的术式熟练度和软皮邋遢的攻击力,以及半生不熟的仪式,你要跟金崇敬这狗东西,还有人家专业团队执行组火拼呢?
“合着培养你们,是让你们骨灰能多烧二两骨灰啊?
“不堵住路口,开启仪式,整出仪式层界拖延他们,还想着搁这干架,战术都被你塞到直肠里啦?
“不会吧不会吧?”
在奘啼的骂骂咧咧下,升良全然没有前一日在抓捕拜童教事件时的气势。
一来,搞清楚当日事情后,奘啼还是那个令人看见就腮帮子发酸的大姐头。
二来,他妈的奘啼身上的波动,好几把吓人啊!
!
综事局的人脚也不停地,堵住山上必经之路去了。
直接润,不带迟疑。
赶紧离远一点,大姐头太能骂了,心脏疼。
但是——
金崇敬这些人却不行。
不是金崇敬不想有什么动作,又或者因为奘啼出场,自带王霸之气,他们被吓得恐惧一回合,而是奘啼的神秘波动,太吓人了。
如火山之态,如飓风之感。
“超频?”金崇敬看着奘啼转身,轻声说了一句。
奘啼的能力,在花城展露多年后,大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能也心理有数的也有数,而今天这近乎翻一番甚至更多的恐怖压力,让他只能如此联想。
一人对峙金崇敬一行人的奘啼仍没有回话,她掏掏耳朵,仿佛网络有延迟,她先回应来到此处时,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
“你不是问我咋来的么,我的回答就是,老娘的问题,关你们现在的观测中心屁事,老娘的上级说老娘没事那就是没事。
“别说你了,综事局的其他人也不能有意见。”
“至于超频?哈...”
奘啼懒得回答,只露出一副:傻仔,你妈我对你很失望哦。
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能有这么强的术式波动,全部仰赖于——
窝了他妈的一天多,闷在办公厅抽着术式香烟所积攒出来的力量。
『术式·烟殇』
该术式的最早时,只有一个风盾的能力。
但在奘啼的探索中,逐渐扩展出许多额外不可思议的作用。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学着华域许多老前辈们,将许多神秘能力的刻印,从自己灵魂里消除掉,只留少数几个不可或缺的。
对于大多刚刚踏入,或没有经过专业且长期处理神秘事件的人们来说,始终可能会觉得掌握的越多越好,但只有继续往上的那批人才会有截然不同的意见。
对他们来说——术式也好,仪式也罢,追求的已经是纵深而非宽度。
在他们自成一体的战斗思维里,术式与仪式即便不用也是一个暗雷,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或意外引爆,故而他们从加法变减法,力求减少自己的弱点。
奘啼的特殊经历,让她很早便有了这个思维,也很早的踏上这个道路。
她的术式是以香烟作为主代价,但却会有一个次代价:烟毒。
如若奘啼只启动术式香烟的本身力量,那这不会有负面的次代价,但威力会取决于她对术式的理解与材料本身。
假如她以吸烟状态情况下施展,那么该术式的力量会大幅增长。
而当一直汲取术式·烟殇的力量却不使用,那么会化为更加灵活,也是最根本的力量形态,同时次代价的烟毒也会变成主代价,术式香烟的消耗变成次代价。
长期的吸烟,让奘啼必须定时的接受最好的治疗。
换言之,一般人或者野路子神秘圈的人用她这套术式,不出五年人就噶了。
可换来的,是上限极高的力量,比如现在。
闷了一天术式香烟的奘啼,迎来自己状态的巅峰——
金崇敬没再做无效对话,他明白每说一句,换来的都会是嘲讽。
而最气的是——自己他妈好像打不过她啊?
然而,神秘的战斗并不是数值战斗。
看着强大的敌人,也可能因为某个意外而垮塌。
所以——他不准备放弃。
金崇敬行动了。
他摘下眼镜一扔,双手扣出自己的双眼,身体这回不再是软烂形态,而是化作定向爆炸的银水一般射向奘啼。
——『仪式·万解』
是,他这个仪式是没有战斗能力,甚至不具有仪式层界,但却得到了极强的韧性,只要他的银液不是被干的一滴不剩,那金崇敬都会安然无恙的恢复正常;而他需要的不是战胜对方,而是真真正正的,解析奘啼,提供数据。
因为,战斗侧的人,在他身后。
在奘啼来到这里,执行组员便已经活动手脚,开启箱子,准备拼命。
执行组,是观测中心最顶尖也是为数不多掌握实际战力的人员。
他们,丝毫不逊于任何专门处理神秘事件的部门。
他们,只听命于林鸿才的指挥。
哪怕命令再不合理,哪怕会有去无回,他们只负责执行。
成功或者失败。
回到金崇敬这边。
当他得知前来这里,并且调出所有本不该出来,应该选择保护观测中心的执行组,与启动二级神秘污染事件时,他是震惊的。
但他选择照做,因为他是林鸿才的手下,他深得信任,仅此而已。
在他的背后,执行组一行十二人中,有四人身上散发出仪式的运转光芒,周遭的空间陷入混乱,交错的仪式层界笼罩向奘啼。
他们四人,有的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个心脏攥在手中准备捏爆。
有的给自己注射一根针剂,面露青筋,神色狰狞。
有的头发完全掉光,身形开始苍老。
有的像类似金崇敬那样的自残,手化利爪,将自己舌头硬生生的拔出来。
——仪式,启动。
余下八人,则各自取出用具,脑海中疯狂运转术式刻印。
他们直接选择术式超频,给予奘啼最高规格也是最为坚定的回应。
一场——
道不清道义,言不出来由,述不尽主张,说不明是非......
却又不死不休的战斗,开始了。
......
时间,现在。
花城,医院。
南命师与林鸿才这边。
若有常人在这,便会感觉这俩老头在这大眼瞪小眼干啥呢?
但在艾尔莎化作灵种,呈深蓝核心的感知中却能发现,那无法言说究竟是何处,是否存在的深邃暗流的命运之海里,他们正在交锋。
平澹无奇的对视中,却是超越普通神秘战斗层面的凶险纠缠。
但这如默剧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二位老人各自身子一颤,脱离战斗。
双眸无童的南命师缓缓开口:
“咱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从那日之后。
“现在的你,让我觉得你不该是个观星台的人员。
“你——比我更像个命师。”
南命师通过能力直指对方的命运,欲要查出漩涡中真正的目的,顺带做点别的事情,但他失手了,个中成因有许多,而他小试一手失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
林鸿才很强,非常的强,超乎预料。
“有南师您这句话,晚辈他日也可与三五老友吹水了,”林鸿才微笑回答,彼此如老友聊天,但接下来的话却很是尖锐:
“只不过,南师见面便下死手,是晚辈有何得罪您的地方么?”
仅有林鸿才知道,眼前的南命师下手有多阴。
对方看似想窥探自己的命运来寻找什么...
但实际的目的,却是要搅乱自己的命格。
南命师犹如一个顽皮的少年,对鱼缸里的水卖命转动,欲让海沙淀物浑浊弥漫。
这还不罢,若让他成功,他定然会选择再勐地逆向而转,最终的结果便是缸水溅散,而那些可能溅出来的水,以及搅浑的水——
是林鸿才的“命”。
这个老东西,根本不是想知道什么,只是想斩绝什么。
林鸿才眸中略过寒芒。
南命师哈哈一笑,没有接话,说起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小林啊,你知道我来到花城,感觉这里像什么吗。”
林鸿才没有回答他,南师见没动静,侧侧脑袋之后自顾自说:
“我感觉就像家门前那片乱葬岗呐,乱哦,脏哦。”
“然后吧,老头子我就感觉这样是不对的嘛。
“你们都是大人物了,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计划这很好。
“不管你是跑到其他地方搞风搞雨,还是屠杀四方...
“但我只是华域的命师。
“老头子我呢,管不着,甚至能给你们这些人鼓个掌,助个兴。
“但是呢——这里是华域。”
南命师瞬间面无表情,空荡荡的眼眶盯着林鸿才:
“这里是南部州,这里是我南命师的地盘。
“我觉得过了,也觉得该停了,让常人自求多福便可。
“让我们这些追求着神秘,不知死活,自以为是的臭虫们,找个地方自相残杀便好,你觉得如何?”老人如是说道。
“不愧是南师,来这里看来并没有多久,您就发现了些许端倪,”林鸿才点点头,但又语气不明的说:“你为了一城常人而来,无关其它?”
“没错。”南师颔首,旋即补言:
“你们的计划越来越过,已经违背昔时两大基石的初衷。
“他们是人,他们也是希望,而非,材料。”
林鸿才无声吐气,整整衣领,露出的手背此刻皮肤全无,裸露肌肉,像刚刚遭受了负面状态又来不及维护:
“我们都老了,你期颐之年,我古稀之岁,我相信他们会有作为,但我也相信我们还能干点事情,如果南师只是为了这个而来,我可以保证他们都不会有事。
“花城——最多死掉您说的这些‘臭虫’们;至于常人,权当少一点左料也是可以的,更何况,我实际并没有这个想法,我也与人做过承诺,南师可否相信我一回呢?”
啪啪啪——南命师鼓掌。
“说的很好啊小林,咱们都老了,也不要那么倔强嘛,要不咱俩都去享受下天伦之乐,安度晚年算球,大新闻就别搞啦?”
老人忽然嬉皮笑脸起来,却什么都没做回应。
得到这份态度的林鸿才摇头:
“来不及了,我更相信我自己,而我——
“也不信您目的如其所言,即便我做出承诺,您便会收手,是吧?”
南命师竖起大拇指,嘴角勾勒出一些奇怪的微笑。
他与深蓝核心一同,如铅笔画碰上橡皮擦一般瞬间消失。
而这同时,林鸿才面色一变。
只见原本布置于此,用于隔绝现实之地的力量周边,骤然从地面出现数十道冰矛,由地面逆刺而上,包圆场的形式杀来。
——是南命师这老东西,旁边的那个核心搞的鬼。
霎时间,他闪过念头,盖因接领命师这份威权的人,过往曾经的能力将会消散,余生中,只会拥有操弄命运的能力,在现实中的战斗能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屁也没。
换句话来说,这个拥有攻击能力的神秘力量,不可能是南命师干的。
而这简单又有效的攻击方式,也让林鸿才“破功”了。
所攻之处,这时出现巴掌大,呈蜂窝状的光层,用来挡住攻击,但他也暴露自身的隐蔽状态。
随之而来的,是综事局四位组长的目光望来。
其中一位红头发的女组长哦豁一声,颇有奘啼的风格:
“拼命吧,希望咱们补贴能看在来了个大的情况下,再多给点昂。”
他们没有问林鸿才为什么来到这里,更没有去打招呼。
在对方突兀的出来,加之外边和楼层内的战斗便能推敲出——
来者不善呐。
旋即,他们不再言语。
先后分别做了两件事情。
先是按下了一枚最高危险等级的警报器,通知综事局那边,遂后——
仪式·超频!
紧接着,仪式层界带着无穷的杀意,涌向林鸿才,包裹住了他。
而在仪式超频的刹那间。
四位组长守护的房间中,白修远病床旁,南明在素描般刻画中现身。
“麻烦你了艾尔莎,我看看修远这货搞什么鬼。
“林鸿才这老小子太强啦,我得歇歇。”
“好——”
......
进丽山,后山祠堂,事象节点内。
山间小道里,老人一边走着,一边喋喋不休,实际语重心长的唠叨着。
左道等人浑然不知外头的事情,但却知道了这里的大致情况。
他们还是在进丽山,但却已非今夕,而是在某个时间点里。
至于为什么说是在某个时间点里呢?
源于三人轮番且圆润的旁敲侧击中,就要好不容易就要问出年份时,老人的语言就像他妈打个马赛克一般,被他妈哔哔哔消音了!
而一些关键点内容,或者涉及这个时代的信息,以及祠堂之外事情的内容,也是如此。
因此,只搞清楚他们三个倒霉蛋,正扮演着老人眼里,分别是十八岁,十七岁,十七岁的青年与少年,正要去参加宗族庆典,和参加其中一人的成年典礼,那人便是.......
——胖砸!
!
胖子在事象分支里面叫做宗子,族长第五子,也是幺儿。
左道与严方分别是扮演着宗天与宗海,在老人眼里更是两个毛头小子。
简而言之,他们发现这细节时,除了“习惯”的左道外,其余俩人都有点崩溃,那想“刀人”的眼神,在老人瞧不见的情况下,都快掩藏不住了。
毕竟,要是他们身躯也大变样也就算了,但一个胖子二十六七,一个严方三十好几,被人当做小孩的交流与动作着,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啊!
快速行走于小道间的四人,能发现他们是在往下走。
随着眼前视野的一阔,左道三人才知他们之前在哪。
“原来咱们之前在最山上,但这环境也太变样了吧,啧啧。
“而且这祠堂,可比未来气派太他妈多了。”胖子小声地与众人说。
他们有意的在距离上落后于那位老人,方便三人彼此凑在一起。
借着老人埋头赶路,他们快速凑在一起交流。
“毕竟是隔了许久,虽然因为事象节点的干扰没法确定时代,也无法确认具体细节,但从这山林地貌和建筑环境可以看得出来,少说得有几百年。”左道眯着眼,观察不远处的祠堂说道。
此时,小纸人并没有贸然往祠堂飞去,在现实中存在事象分支隐藏,且能将他跟现实外的小纸人斩断交流,前者说明了彼时此地发生了重大事情,在时间长河中留下了深刻烙印,后者也意味着这里大概率存在神秘事件发生。
换而言之,左道不想自己的小纸人太快暴露。
假如真的有能发现纸� ��的人,或者能力存在的话。
“据我所知,普遍事象节点都有‘认知修改’能力的存在,我们应该就面临这个问题,这里的事象节点,至少在当前,‘它’并不想让我们了解到‘剧情’之外的故事,只能先去看看。
“可惜的是,胖子身上的钱币也没法确定朝代,这个事象节点做的很‘周圆’。”严方补充道。
在他们无法通过“剧情中人”得到信息时,一路上他们便落于宗族老者身后,三人则通过手势交流,快速将唯一可能分析到信息关键点,也就是胖子身上的钱币给惦记上了。
可惜的是,钱币上面的确有字,但无论他们如何专注去看,都会无法认知,无法记住,这也让左道止不住的好奇这是如何做到的。
若非自身修为在这个世界尚浅,以及有“外人”存在,不然高低也得把这个“世界”研究个底朝天。
看着下方祠堂的人来人往,甚至可以说是密集的热闹氛围,胖子砸咂嘴:
“可惜啊,咱怎么不是扮演个大婚之日呢,那该多好,嘿嘿嘿。
“哥几个可得记住身份啊,我是宗子,木头是宗天,山神大哥你是宗海,宗家梦幻剧本线就靠我们拯救了!”
胖子这货,在得知自己扮演的身份后,抖起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有两人四目,似在看文盲的眼神。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姓宗?
“而我们现在所知的,首个是字辈,后者才是名呢...”
左道说了一句,率先往下赶路。
交谈间,那位宗族阿伯已经走出去好一阵路了,若给他发现三人又在后头磨磨唧唧,怕是免不得一阵让人头疼的唠叨。
正如胖子严方对这种情况挺难接受的,左道虽说没啥感觉,但也不想无故给人念叨。
“胖子啊,你就没发现这个‘阿伯’每次说到家族时,尤其是一些地方,总会奇怪的少一点音节?”严方无奈提醒。
他有一种直感,胖子可能真的一直都沉浸在——
自己怎么不是扮演大婚时的遗憾中。
对此的胖子挠了挠头,自我沉思...
——好像还真是?
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听见了怒吼。
“你在上面愣着干嘛,快下来!”阿伯怒吼着。
而左道与严方,默契的站在老人身后,俩人就差吹着口哨了。
胖子,眼前一黑。
他娘的,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