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宫泽坤小心翼翼的问着徐太医,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出来。
徐太医叹了一口气,说:“皇上,老臣已经尽力了,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了,至于为什么还在昏迷......这是娘娘自己不肯醒过来。”
莫然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生气样子,如果不是徐太医说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他甚至以为她已经离他而去。
“她....不愿意醒过来?”
是因为他伤她太深了吗?
自己被下蛊的这段时间,到底是对她做了些什么事情,以至于她不惜永远不醒来也不愿意面对他。
“皇上,娘娘这是心病,久病成疾,娘娘的心口郁结着一团浊气,积压着她的心脉,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只怕以后也是难逃.....”
久病成疾,难逃一劫,这几个字无疑是对他最大得讽刺。
“久病成疾.....”
竟不是完全因为这几天的事情。
所以和他一起在这个皇宫里就是那么惹人厌烦吗?
“良瑜,朕这些天.....”
梅良瑜看了他一眼,上次把莫然从走火入魔里就出来,损耗的根本还没有养回来,现在他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万幸了。
如果不是因为想亲眼看到莫然可以没事,他现在早就倒在了地上。
因此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皇上,你中了蛊,我们知道,但是娘娘不知道,她这些天知道的,只是一心相待的人,亲手葬送了她,也葬送了她和你的孩子。”
看样子是在安慰宫泽坤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在说――――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皇上,让臣也替您把把脉吧,陶幺蛊虽然除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让老臣看一下,才能放心。”
宫泽坤现在哪有心思关心自己的身子会怎么样,只要莫然能醒过来,哪怕是让他也去见一回阎王都行。
“不必了,你再去看看她吧。”
“回皇上,俪妃娘娘...老臣已经无计可施,万般事情皆看天意。”
谁知道天意又会是什么样的,人们都希望可以万事顺遂,可是往往都天意弄人。
“朕知道了,下去吧。”
徐太医是走了,可是梅良瑜和苏漓王还留在这里。
“苏漓王,这里是内宫,多有不便,还请先行离去吧。”
自从上回苏漓王对他说过想要俪妃之后,虽然事后说了是一句玩笑,但是梅良瑜总是觉得这个苏漓王心思一定不简单。
让他留在宫里多一刻的时间都是危险。
“北庆王别急,皇上还没有撵人呢,你怎么就开始护起人来了?再说了,本王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呢,你刚刚也看到了,那只陶幺蛊那么大,如果不是我的药,只怕再过三个月,大皇子就要登基了。”
这话放在平时一定是大不敬,但是现在,宫泽坤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他的心都在为自己所作所为而愧疚。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陪她一会儿,今天你们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皇上。”
“是,皇上,臣明日再进宫请安。”
梅良瑜是不想走的,但是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只怕再撑一会儿,他就会虚脱了。
送走了他们,卿俪宫里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卿俪宫的宫人们逐渐被李公公召了回来,但是整个宫殿还是和前几天禁足时一样,安静的吓人。
不同的是,现在是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宫殿一步,生怕自己会被皇上的怒气波及到。
“李德全,让你给娘娘拿的书呢!”
也不知道皇上抽的什么风,娘娘现在昏迷不醒,就算拿了书也看不了啊,但是他还是一天几次的让他去上书房里搬书来。
“奴才这就拿来,已经放到前殿了。”
“莫然,你看看,你不是最讨厌读书的吗?朕把书都搬来了,你赶快起来教训朕一顿呐。”
“你是不是嫌累了,不想自己动手啊?那你说句话,你想让朕怎么样,你告诉朕好不好?”
“你只要别在这个样子一动不动的,你起来,朕由你打骂。”
这几天都是宫泽坤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有时候也不知是说些什么,只是胡乱的说说话,不让这个屋子里太过安静。
“徐太医说了,你醒了之后别再想那么多了,要不然还会生病的。”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珊瑚宝簪,赶紧起来戴上看看。”
但有时候,话说的太多了,他总会忘了自己下一句话还能说些什么才好,总是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
李公公这个时候又走了进来,声音又轻,又是极为的小心翼翼的语气。
“皇上,庭妃.....何氏说想见皇上,皇上,您看?”
虽然说皇上几天之前是安排了人把她打入了宗人府的大牢,但是何家的势力那么大,谁也不管放任她不管,这话李公公还是传了过来。
“何氏?她想见朕?”
一说到庭妃,宫泽坤原本温柔的神情一下子从眼底被抹去,只剩下了红色的怒火和满满的狠戾。
“何氏说她有话,必须要亲口对皇上说,不然就是死也不能瞑目,而且....而且,何氏说,这件事是关于俪妃娘娘的。”
宫泽坤半晌没有说话,李公公站在一边冷汗都下来了,生怕皇上追究下来他中蛊这几天的事情。
他这几天可是没少帮着庭妃喂皇上要,虽说现在对他还没有出发,但是也不知道皇上是记不记得。
宫泽坤沉思了许久之后。
“摆驾宗人府。”
还是去见庭妃了。
庭妃现在在牢里的样子,比起乞丐来,并没有好多少。
头发脏乱的披散在肩上,还沾着不少草席和地灰,身上的宫装在进来之前就已经被剥除,只剩下了一身脏污的中衣,脚上的绣花鞋也在来的路上的挣扎中遗落,一双原本白皙的脚已经是冻的青紫不堪。
宗人府的地牢寒冷,庭妃只能是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和老鼠蟑螂为伍,而她现在的眼神空洞,一点儿也不在乎脚边正在啃食她的肌肤的老鼠。
“皇上驾到!”
听见这个声音,庭妃眼睛里一下子来了光,又是看向了狼狈不堪的自己,赶紧把脏乱的头发绾到后面,两只手拼命的擦洗着脸。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还是肯见她的,皇上不会那么绝情的,她激动的连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
宫泽坤隔着地牢的门看向她,她刚才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作用,现在的她还是一脸的污渍,看上去根本不会相信这就是之前的那个富丽华贵的庭妃。
或许,自己就是出来没有认清过她,这样狠毒的女人。
“你有什么事要对朕说的,给你一刻的时间,说完它。”
他的语气一出,庭妃原本火热的心立刻被浇了一盆凉水,没有一丝的波动的语气,对她来说比怒气冲冲来的更加伤人。
“皇上,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来看臣妾吗?”
庭妃问出这句话其实就是自取其辱,宫泽坤现在怎么可能还对她留有什么感情在,就算有,那也是想把她拆皮剥骨的恨意。
“你是骗朕的,根本没有什么俪妃的事?”
看着庭妃苦笑的脸,宫泽坤转身抬腿就要离开。
“皇上!皇上!臣妾是真的有事情要说,真的!”
看着他要离开,庭妃一下子就扑到了门的旁边,用力伸出胳膊,拼命的拽着宫泽坤的一片衣角。
“朕没有功夫听你闲扯!”
宫泽坤一脚踢开了庭妃的手,脚步已经走到了地牢的门口。
“皇上难道不想知道俪妃洞房那晚去了哪里吗?!”
与莫然成亲的那晚,是庭妃生产的日子,他在花居殿待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卿俪宫的时候,莫然也确实不在房里,而是满身酒气的回来的。
宫泽坤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但是她也都是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了,所以,那天晚上,她到底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他丝毫不知道。
庭妃看到他慢下来的脚步,果真,他心里对俪妃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怀疑的。
“漫漫长夜,良宵苦长,俪妃独守洞房,皇上难道就不怀疑是谁陪她一起过的吗?俪妃从来没有对皇上说过不是吗?”
他停下来了,看着庭妃脸上的表情,得意的看着他。
“那日你刚刚生产完,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嘴上说着不可能,可不还是停下来了,其实皇上心里不也还是想知道的吗,帝王呐,谁会真正的信任一个人。
“臣妾是不知道,但是臣妾宫里的人知道。她是亲眼看着俪妃和一个男人走进了......”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宫泽坤的眼神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本只有一丝怀疑,而现在心底的猜忌已经被调了出来。
“住嘴!你死到临头了还满口胡言,出言污蔑,是何等的居心!”
宫泽坤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可只有他知道,他现在的声音越大,越是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是害怕,害怕真的说出些什么确凿的证据,也害怕听见她要说出的名字。
“皇上是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吗?俪妃可是过了一整夜,直到日上三竿才从里面出来的。”
他没有说话。
其实就是否认了这个问题。
他是想知道的。
中蛊的时候,他的确是怀疑过莫然,那时候她脖子上的吻痕,就是一种对他极大的侮辱,那时候的他,是真的认为莫然与别人有私情。
但是从她流产昏迷之后,他在想那天是不是庭妃故意设计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时间那么的刚刚好,正好让他看见了莫然的惊慌失措的宴席。
今日,庭妃又说出了莫然与人私通的事情。
让他不得不怀疑了。
“皇上,臣妾是真的爱你的,俪妃,俪妃她根本没有臣妾那么爱你!臣妾爱你,所以臣妾不能让皇上一直被埋在鼓里,让俪妃如此的欺瞒皇上!”
“俪妃那晚还给那个男人跳了红袖舞,就在舞月台上,那可是太妃娘娘生前最富盛名的舞蹈,却被俪妃跳给那个奸夫看,皇上不觉得真是讽刺吗?”
听到红袖舞,宫泽坤的表情终于是有了那么一些不同。
那支舞是母妃当年为了父皇而跳,而且一生只跳给了父皇一个人看,于是世人更说这是专情之舞。
莫然之前也说过要学来跳给他看,但是一直没有跳过。
他以为她是没有学会,现在看来,已经是跳给别人看过了。
“臣妾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皇上还不想知道是谁吗?”
他的眼神有些动摇,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要相信莫然,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只有刚刚庭妃所说的红袖舞,是一片乱麻,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才问出的这句话。
庭妃轻笑起来,浅笑声在空荡荡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的凄凉,回声飘到宫泽坤的耳边,夹杂着她说出的那个名字,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北庆王,梅良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