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是我,不,不是我,是清歌的……”莫然这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的,饶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说。
“恩?”宫泽坤只发出了一个音儿,确实不怒自威。
“然儿,说实话。”
“我……就是练一下功……没什么要紧的……”她说的是很没有底气。
“之前我就说过,然儿,你不需要练这些东西,自有我会护着你,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他打心里是不希望莫然练这些功夫的,一则他认为女子应当由男子守护,不需要,二则,狐族的功夫大多狠戾,极其容易伤身,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
而且练这些功夫的人,在民间多半会被认为是妖孽,莫然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他不希望再起波澜。
所以他从心里就是很排斥这些东西的,他不会去沾染半分,自是也不希望莫然与之有什么关系。
“然儿,听话,莫去触碰这些东西。”
莫然不情不愿的说:“可这是狐族……”这是回狐族最重要的东西。
“你已经离开狐族,那里的东西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可是万一有一天会回去……”她小声嘟囔着,却还是被宫泽坤听见了。
“你还想回去?你不想与我在北夏生活吗?”
“还是说你一早就有了回去的打算。”
莫然急忙否认。
“不不不!我只是说说而已。”
宫泽坤却是把这句话放在了心上,他把那本天术谱揣到自己怀里,对莫然说道:“这个我没收了,你也别再想偷着练!”
他拿着那本书走出了卿俪宫,回了正元殿,谁知他刚回去,莫南就来了。
“宣。”
而莫然却是后悔莫及,自己怎么就没把书收好,方才清理完就躺着休息了,把书给忘了。
不过,虽然宫泽坤反对,但她还是要继续练得。
莫然虽然事事都听他的,但在有一些事情上,她固执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她很少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但既然有了就不会轻易就放弃。
书虽然拿走了,不过幸亏她把心经记了下来,这样看来,她先练好心经再说吧。
但她会小心,不会再让宫泽坤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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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皇上为何要派人拦下了彦青给清歌的信函?”
莫南此番进宫就是为了那封信而来,司清歌找上他说姬彦青已经好久没有给她来信了,让他问一下是不是族里出了什么事。
他是有一条专门去往波弋国的秘密通信道路,这条路他已经继承了好多年了,是莫家夫妇当年所建,但他一次也没有用过,因为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这是头一次开启,却被他发现,姬彦青是传了信的,只不过被宫泽坤派人拦了下来。
“朕只是觉得朝贺在即,司清歌毕竟是属国臣子,公然与本国密切来往实属不妥。”他的这个理由要是放在别的帝王那里,倒真是无可厚非。
但在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波弋国是助他登位的首号功臣,他这般防范,难免飞鸟尽,良弓藏的意味。
“他也是北夏需要防着的人了吗?”莫南不相信他会这样说。
“朕只是一视同仁,没说就要防着彦青。何况他的那几封国书还不是好好的寄到司清歌手里了?”
莫南没话说,因为确是除了那封被拦截的信函,其余从波弋国来的书信最后也确实都到了司清歌手里。
“可是……”
“莫将军管的太多了些,朕自有分寸。”
“……是。”
莫南见状也不便再说,行了礼就退出了正元殿。
此刻原本应该在去波弋国路上的梅良瑜,却还没有出京城,而是在一个小巷胡同的民宅里。
“宽爷可还安好?”梅良瑜恭敬的说。
“受了些伤,还死不了。良瑜,让你查的刺客,查的怎么样了?”宽爷脸色还是很苍白,病怏怏的歪坐在床上,眼睛也不像之前那般有神了。
“刺客的线索断了,原本是指向了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可良瑜追查到一半就发现查无此人了,连她的官籍都被人销毁了。”
“那就继续查!老夫不信一个小小宫女能随意进出东楼!咳……咳咳……”他因为太激动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
看来那个刺客还是伤的他不轻。
东楼是支族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也是宽爷的住处,可那天竟然被一个刺客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
要不是他多年的江湖经验,在紧要关头躲开了那一剑,此刻他恐怕就没命在这里说话了。
“宽爷您息怒,良瑜必当尽全力清查宫中可疑人等。”
“你堂堂一个王爷,查个人都查不出来,跟在北夏皇帝身边那么多年究竟干了些什么?!”宽爷因为查不出刺客,把怒气牵连到了他的身上。
“都已经查到人了,只是……”他开口为自己辩解。
“查到人还能让她跑了,无能!”
“是……宽爷教训的是……”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你继续去查!要是再让她跑了,你也别再来了!”宽爷下了逐客令。
“是,那良瑜告退。”
梅良瑜弯着身子退出了房门。出去的路上,遇上一些宽爷手底下的人,更是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他虽说现在是支族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可在那些人眼里,他就是宽爷的一个听话棋子,顶多算是一个最有用的棋子罢了。
这是他在支族最大的用处,也是他最想要逃离的原因。
他不想做棋子。
他想做自己。
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并不甘于一个区区支族。
“王爷,小的多嘴说一句,宽爷只是在气头上,说的话难免冲撞,王爷别往心里去。”说话的人是跟在宽爷身边三十年的老人儿了,排行老七,这里人都叫他七叔。
刚刚宽爷那一句“无能”让屋外很多人也都听见了,怪不得梅良瑜出来之后看他的眼神也都不对劲。
“七叔放心,良瑜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何况这样的话,从小到大被说的还少吗?
“诶,诶,那就好。”七叔点了点头,“那王爷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暗了,胡同里不好走。”
“那七叔保重,良瑜告辞了。”
梅良瑜走了之后,便出了京城,只带了一个小厮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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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刚才……皇上怎么了?”岑儿在门外看着皇上心情爽朗的走进去却是黑着脸走出来,直到晚上也没再来卿俪宫,生怕是娘娘怎么惹着了皇上。
“无事。岑儿,去传膳吧,今儿我想吃清汤面。”
“娘娘,只一碗清汤吗?会不会太少。”
“这就够了,再说,要的麻烦了,那些奴才还不要得说些什么呢。”
岑儿无法反驳这句话,因为确实卿俪宫的奴才太势利,娘娘只是被皇上冷落了几天,他们就敢给娘娘脸色看了。
“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
那么简单的清汤面,岑儿去了大半个时辰才端回来。
莫然摸了一下碗,挺好,是热的。
“娘娘,他们实在是……”岑儿又气又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俪妃娘娘那么高的品阶,要看几个奴才的脸色。
要她说,挑出一个人来,杀鸡儆猴,狠狠地罚一顿,看还有谁敢对娘娘不敬。
可娘娘又摇头又说“不可”。
“娘娘,您为什么要忍气吞声?要说得宠,娘娘在宫里现在也是至宠了,家世也不用说的,波弋国也是您的后盾,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岑儿这么的为自己打抱不平,她心里是很感动的。
“岑儿,你觉得一个奴才什么时候说话是最有底气的?”她没有回答岑儿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是奴婢的话,那当然是娘娘得宠的时……”她话还没说完,自己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娘娘是说,那些奴才背后有人撑腰?”
在宫里当奴才,也只有自己的主子才能给他底气说话。
而那些奴才,之所以在卿俪宫名下还敢那么张狂,必然的是他们所认的主子另有其人,他们是替主子做事。
“是谁会想那么为难娘娘?”岑儿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还是不确定会是谁要这么做,“她就不怕皇上会知道吗?”
“她是料定了我不会说,不然,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就敢指使我宫里的人。”
莫然这话把岑儿说的云里雾里得了,“娘娘为什么不……娘娘您……是不是知道是谁?”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说。”莫然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发现下面偷偷的卧了两个荷包蛋。
她用筷子轻轻挑破,发现这还是个溏心的蛋,这人倒是个有心的,知道她喜吃。
“那您为什么要帮她瞒着?最后委屈的不还是您自己吗?”岑儿见她还是悠然得吃面,一点儿不着急的样子,自己都替她急。
“不是帮她瞒,是一时不让人知道而已,现在若是告发了她,顶多是换个奴才,宫泽坤也最多说她两句,她还是会好好的在那个位置上。”莫然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
“娘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既然敢惹了我,就不要怕有一天我会反击回去。”莫然的面吃的很快,与岑儿得说话间,一碗面就吃完了。
“岑儿,今儿这面是谁做的?不是掌勺的那位吧。”她搁下碗,问道。
说起这个岑儿就来气,“那个掌厨太监
说什么自己手拿不动锅铲了,只能看,不能做,让他的徒弟小马子做的。怎么,娘娘不合口味吗?”
“一碗清汤有什么合不合的。那个小马子,你下次去直接去找他,不必再去问那个掌厨的了。”
掌厨太监必然是警告过小马子不要对自己恭敬的了,但今日他偷偷的放的这两个鸡蛋,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日后,这是个可值得一用的人。
位卑言微,这不是问题,唯有这样的人才最放心去用。
“奴婢知道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的也轻快,岑儿也时不时的不知道从哪里给莫然照来些新奇的吃食,倒比小厨房做的好上许多。
一转眼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天气也入秋,日头没有那么大,原本人人都浮躁的心情也都安宁下来。
只有一个人,她是越发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天,表明了她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