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后,王婆子托人给王岐带话,让他向书院告假回来一躺。
王岐不明所以,以为王婆子身体不好,匆匆跟书院告了假赶回来。
回家来才发现,原来是王婆子做主,让他在秋闱前和宋小妹完婚。
王岐只好依了王婆子。
宋小妹父兄都不在了,王岐家也只有王婆子一个长辈。原本想简单办了。
不过宋小妹怎么说也是楚州城当红铺子的掌柜,和王岐两人又帮助辛漪颇多,辛漪便做主大办,给了宋小妹一份丰厚的嫁妆。
宋小妹也是个感恩的,这些日子她在辛记香胰子铺做掌柜,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眼界也跟着开阔了不少。
当下便跟辛漪保证,以后无论王岐如何,她都会给辛漪当掌柜,替她看账。
辛漪笑吟吟打趣:“以后王大哥高中,你就是官夫人了,再做掌柜,就不怕人笑话?”
宋小妹面上坦荡,轻笑一声道:“以我的出身,就算不做掌柜,也会被人笑话。”
辛漪以为她会自怨自艾,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说道:“横竖怎样都会被人笑话,那我不如做我想做的事。”
辛漪颇感意外,不禁细细打量起她。
都说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宋小妹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成长,不再如以前那般畏畏缩缩,胆小怯弱。
“你想做的事是什么?”辛漪问道。
宋小妹一番豪言壮志:“我想做的事,是当大掌柜。等到咱们辛记开到京城,我就去京城当大掌柜。”
“当然,如果辛姐姐还要我的话。”
她看了一眼辛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辛漪不禁为她高兴,她如今都能调侃自己了。有决心总是好的,至于辛记开到京城,她有人有技术,也不是不可以。
便笑道:“只要你愿意,你就是辛记的掌柜。”
宋小妹眸光发亮,有些兴奋:“我自然是愿意的。我还等着咱们辛记开到全大盛国呢。”
“目标不错,大掌柜以后的担子可不轻。”辛漪打趣。
“在聊什么呢?姑爷的迎亲轿子已经到门口了。”
辛漪和宋小妹在屋里说话,便看到杨善娘从外头走来。身后跟着琢儿婵儿等几个孩子,在笑闹着,跟着众人齐声起哄:“新郎来咯。”
“新娘子害羞啦。”
辛漪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奶娃娃,也不知道他们是跟谁学的。
宋小妹被起哄得脸上一红,忙拿了扇子来遮面。
“别紧张。”辛漪安慰着宋小妹,宋小妹点点头,被杨善娘牵着从屋里出来。
婵儿手中拿着长辈给的一些花生枣干等小吃食,她不爱吃,一股脑塞在辛漪手里,学着别人的话说道:“娘,早生贵子。”
说完便蹬着小短腿,和琢儿跑去看人接亲去了。
辛漪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想把人叫住,可哪儿还看到俩孩子的身影呢,两人不知钻去哪里看热闹去了。
这厢宋小妹刚被接出门,便有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辛家小院门口。
马车后头还跟着几个家仆打扮的丫鬟小厮,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从马车上下来个衣着体面的妇人,看到辛家小院门前守着两个带剑的护卫,妇人迟疑了一下。
往左右辨认过后,方才走上前去。
护卫不认得她,伸手拦了,问道:“娘子找谁?”
那妇人顿了顿,“我是京城辛家的,来找大姑娘。”
护卫这才把人请进屋,又去宋家找回辛漪。
辛漪觉得稀奇,她来到大庙村差不多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辛家的人找来。
带着琢儿和婵儿回来,便看到妇人正闲适地坐在屋中。
看到辛漪和俩奶娃娃,妇人脸上明显吃了一惊,不过很快掩饰下来,迎上来福了一礼:“见过大姑娘。”
“陈嬷嬷怎么也到楚州来?”
辛漪神色和缓,平静地问道。她有原主的记忆,自然认得眼前这位,是戚氏身边的陈嬷嬷。
不过她大老远从京城来楚州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总不会是特意过来问她过得好不好的。
陈嬷嬷偷眼打量辛漪还有她牵着的俩奶娃娃,心中暗暗称奇。只面上不动声色道:“官人和夫人不放心大姑娘,派奴婢来看望姑娘。”
说着看向琢儿和婵儿,客套道:“一年不见,小郎君和小娘子都出落成大孩子了,若是官人和夫人知道了,必定欢喜。”
辛漪神色澹澹,没有接话。
若真的欢喜,还会把女儿和两个奶娃娃扔到千里之外的楚州?若是没有她来,原主死后,俩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只客气地说:“嬷嬷赶路辛苦,不若先喝口茶再说。”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茶。
“大姑娘折煞奴婢了,应是奴婢伺候大姑娘才是。哪有大姑娘给奴婢倒茶的道理。”
陈嬷嬷干干笑了两声。她再怎么得脸,也不好接辛漪这杯茶。
不过她心中受用,只当辛漪还是原来那个性子。
她是戚氏身边得用的,以前在京城时,辛漪为了能在戚氏面前露脸讨得戚氏欢心,常去讨好她,让她帮忙说好话。
陈嬷嬷心中是看不起辛漪的,主子又怎么样?如此不知检点,流落到此处无人问津,府里随便一个有脸面的仆妇都比她得脸。
想到此处,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
辛漪冷眼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等着她开口。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像原主那般沉不住气。
陈嬷嬷虽嘴上说着伺候,可人未动,显然没有想上来伺候的意思。
辛漪唇角扯了个澹澹的笑意:“这一年来,我倒不喜欢这些虚礼。”
她也不是原主,没有这些尊卑思想。
陈嬷嬷以为她在抱怨辛家把她送来此处,只当没听见。
笑了笑,这才说到正题:“官人和夫人担心大姑娘一人在楚州没人照顾,便给大姑娘寻了一个婆家,派奴婢来操办大姑娘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