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一声且慢,引得院子里几十双眼睛齐齐的看向他。
李碧儿看清了来人,顿时疯狂的爬着想要过去,嘴里大喊着:“爹你终于来了!爹你救救女儿,救救我啊,他们要烧死我,女儿好怕,你救救我啊!
宋大军看她要爬过来了,立刻吓得倒退了几步:“你给我不要过来,你想把麻风病传染给我吗,信不信我就在这里烧死你。”
李碧儿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缩在了墙角,捂着嘴巴哭泣一动不敢动,此刻的她手指断了两根,浑身是灰,身上还有一股子骚臭味,想来是已经吓尿了。
“真是晦气!”宋大军捂着口鼻,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李自成低着头走到了宋大军面前,躬身一拜:“宋大人,在下李自成,是李碧儿的父亲。”
宋大军自然认得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红袍,坐了下来,斜着眼睛看着他:“这不是前任户部尚书,李阁老吗,怎么,到了这里还想摆阁老的谱儿?”
李自成又是一拜,颤抖着声音说:“老夫岂敢,宋大军威名远播,如雷贯耳,我不过是一罪奴,岂敢造次,只求宋大军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上,让我跟殿下、夫人说几句话,老夫感激不尽。”
宋大军皱了皱眉头,他自然不管他什么年纪不年纪的,倒是他那些学生挺麻烦,要不是陛下的圣旨强压着,这老头子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宁古塔跟着肖战庭受苦,他那些学生早就把他接走了。
宋大军抬了抬眼皮子,非常不耐烦的说:“快点的,爷赶着回去温香软玉金银窝,要不是你这倒霉蠢丫头骗,我何至于大冷天跑到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不过李阁老,你这女儿可真的个小坏胚子,连我都自叹不如呢,亲娘死了都不着急,连尸首都不要了,却上赶着要来害别人,啧啧,人人都说你满腹经纶,你这是怎么教的,我看你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肖战庭上前一步,冷冷的说:“宋大人,李碧儿是李碧儿,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与李世伯没有关系,还请你不要侮辱他!”
“啧啧,还护着老师呢,爷懒得跟你耍嘴皮子,快点儿的,待会儿我就把这丫头在你家院子门口烧焦了,我看你们这对老师学生还能不能如此情谊深厚,哈哈哈!”宋大军狂笑着。
李自成自然不知道孙氏已经死了,一脸震惊的问:“大人此话何意,我夫人她…………”
“爹,就是裴镇的侍卫小风指使他的马踢了娘肚子一脚,娘才会跌倒撞到了路上的尖石头,那踢人的就是院子里面这一匹马,”李碧儿指着大黑货。
可怜的大黑货,被子刚被人抢了去,正不高兴着,现在又被人冤枉,顿时气的嘶鸣了起来。
李自成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眼角落下了泪水。
“孙念梅啊孙念梅,你我夫妻三十年,你跟着我没过过什么安稳日子,我总是让你不要这样宠着这个丫头,慈母多败儿啊,如今变成了这样,都是你我二人的错啊,黄泉路上,你一个人,要当心些。”
肖战庭看着李自成沧桑的背影,又怎么不心疼惋惜,白棠虽看不见,但是她更能听出李自成言语中的悲凉。
李自成转身走到了肖战庭和白棠面前,躬身一拜,然后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
肖战庭连忙蹲下拉他:“李世伯,你快起来,文山承受不起。”
肖战庭,字文山,是李自成的学生之一,自从被流放之后,陛下有令,肖氏流奴不得经商、读书、科举为官,所以他不得与李自成以师生相称。
李自成不肯起来,低着头说:“殿下,三年了,您一直照拂着我们,虽说是我自请陪着你来此,可现在看来,倒是我们拖累你了,是老夫对不住你和夫人,对不起孩子们。”
“李世伯,你不要这么说,您教导我,待我如亲子,为了保护我举家跟着我来着宁古塔受苦,天寒没有实物食物的时候,你宁愿自己不吃饭,也要把粮食省给孩子们,我记得,孩子们也记得。”
肖战庭沉声说着,语气有些无措起来。
“我为长,你为幼,先皇不在了,你们何以为家,如今好不容易能安稳几日,却被我这孽障搅的不得安宁,是我之过啊。”
白棠痛恨李碧儿,也看不上李碧儿,但是她打心眼里面尊敬这位老学究。
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肖博从房里走了出来,他还有些头晕,但是不严重,只是脖子上的掐痕还是那样明显,孩子皮肤娇嫩,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消下去。
“爹,后娘,舅舅,李爷爷,这是怎么了?”
“小博,你醒了,”肖战庭走过去蹲下来。
“爹,就是后脑勺还有点疼,有点儿晕,”肖博说。
“来,爹抱你,你后娘很担心你,她看不见,咱们过去她旁边!”肖战庭一把抱起了他,走到了白棠身边。
白棠摸索着抓到了孩子的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说:“小博乖,很快就能好了。”
李自成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小博啊,是李爷爷对不住你,要不是我让你帮我送钥匙,你也不会受伤,你还疼不疼啊。”
肖博还是很虚弱的,哑着嗓子说:“李爷爷,我不怪你,是李碧儿欺负我,跟你无关,你一直对我和妹妹们都很好,博儿记得的。”
李自成听了这话,心里更痛了。
他回头看着李碧儿,怒斥着:“你这个孽障,枉你读了那么多书,你简直是畜牲不如,十岁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难道你想掐死他吗?”
李碧儿跪着说:“爹,我也是一时湖涂,这个小崽子一直骂我,还说白棠比我好看,比我好,我说我愿意下嫁给他爹做妾,他都说我不配,我能不生气嘛?”
“你确实不配,”白棠说。
“你这个贱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爹,是她害死娘的,如果不是是她,我们何苦要去镇子上,都是她,都是她!”李碧儿发疯似的怒吼着。
李自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