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见他腿变成这样，又怕惹他伤怀。

“宁德兄，咱们也有五年未见了，不知你家院里那株百年茶花，开的可还好？”

李宁德笑了：“难得薛老弟还挂念着，它年年岁岁都迎风盛开，等你来花下饮酒作画，可惜今年这九月飞雪的天气，怕是会要了它的命。”

白棠听他说这些话，明明是在说花，却又是在说人。

“宁德兄，这位是我的夫人，白棠，这是犬子薛尘。”薛绍介绍着。

“原来是弟妹和小侄子，刚才进屋我就在看这一对神仙般的璧人，不愧是你老弟，羡煞旁人，不像我………”

白棠开口：“李大哥好，小尘，叫李伯伯。”

“李伯伯好，您怎么不开心啊？”小尘早已感受到了他身上浓浓的悲伤之情。

李宁德明显是强颜欢笑，“小尘乖，你看伯伯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我这里有一块清凉石，是我家传之物，放在床边入睡，可以驱虫助眠，伯伯赠予你可好？”

李宁德从腰间解下一块吊坠，上面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小尘面前，蹲了下来。

“宁德兄不可，这是你祖传之物，”薛绍拦着。

“薛老弟，你身份尊贵，要不是你执意与我兄弟相称，我哪里敢这样叫你，我确实喜欢这孩子，这石头与我无用，入了土也是埋没，不如送给小尘，保他平安。”

“宁德兄，这是你祖传之物，与你的命脉息息相关，怎可轻易赠人，收与不收咱们先不论，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

“儿啊，你不可胡说啊。”李母哭着说。

“娘，我心已死，你们苦苦挽留，只会让我痛苦。”李宁德说。

“老公，”白棠实在不忍看到这一幕。

薛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准身对李宁德说：“宁德兄，请听我一言。”

李宁德面如死灰，却还是强扯了一抹笑意：“今日能再见你一面，知道你找到了自己的梦中人，为兄也可安心了。”

“兄长莫急，这陈家小姐哭诉的冤情，事实究竟如何，咱们一听便知。”薛绍说。

“听？”堂上众人，都看着他。

薛绍点头，走到了州官的桉台前：“请大人准备笔墨，请陈小姐移步桉台。”

陈小姐缩着肩膀垂着头坐在桌子旁边抽泣，薛绍从腰间摸出一纸包，打开后抽出食指长短的一截熏香，使火石点上后交给白棠：“棠儿，将此熏香举在陈小姐面前。”

白棠捏着它举在陈小姐脸侧，一股澹澹的香味荡起，白棠闻进鼻间，只觉身心松适，头脑轻快。一会儿功夫眼见陈小姐慢慢缓了哭声，放松了肩膀，轻抬起了头。

薛绍提着笔不紧不慢在纸上勾着花儿，勾了一气，香燃了一半，他眼睛盯着纸张，低声问道：“陈小姐，说说那晚你见到的歹人长何模样？”

陈小姐连顿也没打一个，开口便道：“长马脸，鼓睛暴眼，鼻梁塌陷，鼻头多肉，唇圆厚，唇边一颗黑痣。”

薛绍轻轻“嗯”了一声，再落几笔，将纸推给陈小姐：“是他吗？”

陈小姐低头一看，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胳膊向后一划，又哭道：“是他！就是他！”

转而又安静了下来。

白棠伸头观看那画，一男子头像活灵活现跃然纸上，没有头发，没有躯干，只有那么一张脸，五官丑陋而又真实，看起来甚是可怖。

薛绍又问：“陈小姐，真的是李宁德偷了你的画吗？”

陈小姐深情木讷的摇了摇头，“他喜欢我堂妹，我爱而不得，所以设计陷害他。”

“住口！”陈员外一改悲情可怜的嘴脸，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来人，给我拦住他。”州官命令着。

李宁德原本面如死灰的脸上，有了一丝情绪，他惊讶的看着陈小姐。

“陈小姐，请你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薛绍继续说。

“我爱慕李宁德，可他却跟我那丫鬟情投意合，他知道我父亲喜欢你的那副茶花图，于是就将画赠予她，让我那丫鬟用画换取自由之身，被我撞见了，于是我设计他，下了迷香，却意外被小厮夺去了清白之身，事后他不愿意与我成婚，我陷害不成，恼羞成怒，将他的腿打断，将丫鬟卖进了青楼。”

“天呐！”

“好歹毒的心！”

周围一阵议论声，哗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