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离开没多久,就带着满脸兴奋的“鬼哥”回到了地下室。
看到地下室里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的赵富贵,“鬼哥”知道这位就是顾谦非口口声声喊他赵富贵的赵董,也就是他老大的老大,鹭城贩毒集团的头号大毒枭,掌握着鹭城、芗城和鲤城三地的毒品销售。
于是“鬼哥”一脸谄媚地先朝赵富贵鞠了个躬,喊了声“赵董好!”他知道自己能够亲眼看到这位大佬,就意味着自己从此进入了鹭城贩毒集团的核心圈子。
赵富贵却不想和他多说话,而是朝着顾谦非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赶紧动手。
“鬼哥”走到顾谦非面前,看了看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回头问赵富贵,“赵董,我想先拿后面那小子热热身,可以吗?”
“别碰他!你直接冲我来!”顾谦非愤怒地在锁链上挣扎着。
赵富贵见状顿时来了兴趣,“好一个战友情!那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阿鬼。”
“鬼哥”朝顾谦非比了个割喉的动作,面部表情已经兴奋到扭曲,转身走向墙角,一脚接着一脚地踢在卧底缉毒警的身上。
这位年轻警察身上的大部分骨头早已断了,随便动一下都会牵动体内的伤口,顿时痛得发出一阵阵的嘶嘶声。此时他已经虚弱得连哀嚎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在那里不停地抽搐,两眼也已经疼得翻白。
毒贩们为了不让他死去,在他的胳膊里埋下了静脉滞留针,每天定时为他点滴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吊命,只能维持他最基本的消耗。
顾谦非看到缉毒警受折磨,愤怒得目眦尽裂,眼角流出血泪。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倒在血泊中的属下老王,仿佛看到了三天前倒在检*察院门口的王建国,看到了一个个在缉毒战线上倒下的战友……
“你们全都不得好死!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送上法庭!送上刑场!你们等着!我发誓!”他撕心裂肺的怒吼在地下室里回荡着。
赵富贵听到他的怒吼,则是开怀大笑。他就想看到顾谦非绝望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现在还能笑,待会儿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顾谦非用血红的双眼瞪着他,“恶有恶报!之前让你逍遥这么久,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现在你的报应马上就要到了!”
“鬼哥”在卧底缉毒警的身上胡乱地踢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晕死过去,才用手凑过去试试鼻息,“没死,明天还能接着玩。”
然后他转头走向顾谦非,“别急,现在轮到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送我上法庭!爬着去吗?还是化作厉鬼带我去?嘿嘿,老子就是鬼哥,不怕鬼!”
不知何时,“鬼哥”的手中已经拿起了一条一米来长的螺纹钢,走到顾谦非身边时,狠狠地抽在他的左臂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顾谦非也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惨叫。他左臂处于外侧的尺骨直接被打断,小臂处呈现出一块不正常的凸起,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鬼哥”舔了舔嘴唇,来到顾谦非的面前,装出一副好心的模样,“咱们商量一下,你是希望我先打断你这支手的另外一根骨头呢?还是换一支手?”
顾谦非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再哼出声。这才是第一根骨头,人体有整整206块骨头,再算上二十片指甲和三十二颗牙齿,恐怖的折磨这才刚刚要开始。
他倔强地看了一眼赵富贵,用眼神告诉对方,自己绝不屈服!
此时他无法张口,只要一松口,就会忍不住发出惨哼。如果这时候撬开他的嘴,就会看见他的整个牙床都在冒血,都是用力过猛咬出来的。
“鬼哥”假意和顾谦非商量,却没等他给出答案,挥起手中的螺纹钢,冲着他的左腿也来了一下。
这一下传来了一声闷响,骨头没断。大腿肌肉群本就比手臂更加结实,加上股骨也比较粗大,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断的。
不过“鬼哥”也有经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连续挥棒,一下接一下地狠抽顾谦非的大腿。
顾谦非则紧咬牙关,绷紧肌肉,依靠股外侧肌来保护股骨。但是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一旦肌肉疲劳或者受伤,就会失去对股骨的防护能力,右腿迟早会被“鬼哥”打断。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鬼哥”突然停手了,扔下手中的螺纹钢,“打累了,咱们还是换个玩法吧!拔牙还是拔指甲盖?你挑一个。”
此言一出,别说是顾谦非了,就连旁观的赵富贵和刘总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那种画面,别说是亲身经历了,光是用想象的都觉得疼。
顾谦非也是人,说不怕疼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相比于疼痛,他更加害怕自己的目标实现不了。选择缉毒这条艰难的道路,他早就预见到也许有一天自己会面临现在的情况,却依然在坚持。
如果他想要过得安逸一些,完全可以忘掉五年前那件事,继续在海城当他的密室专家,一步一步晋升,现在怎么着也是个刑侦大队长。
就算他执迷不悟,执意要把五年前的案子一查到底,但是在这次的行动中,完全可以更加保守一些,不必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但是他现在选择以身做饵,把赵富贵引到制毒工厂来,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必然有所图谋。这一点就连赵富贵都看得出,并且加以防范。
那么顾谦非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直盘桓在赵富贵心中的疑问。
在赵富贵看来,顾谦非的目的无非两种。
第一种,也是最乐观的局面,就是顾谦非自己所说的,他是来做交易的,希望用手中掌握的证据来换取洗脱罪名的机会。如果是这种目的,当制毒工厂被放弃,吴鹭兴被自杀,顾谦非的证据怕是再也无非对赵富贵构成威胁。
至于第二种,也是最坏的可能,就是顾谦非暗地里和警方达成协议,通过把赵富贵引到制毒窝点来,坐实他的贩毒罪名。但是随着制毒工厂的废弃,这点同样无需担心。赵富贵本身和“鬼哥”主持的制毒工厂并没有任何直接关联,警方不能因为他偶然一次出现在这里就将他视为毒贩。
而且最绝的是陈律师下午已经帮赵富贵起草了一份投资协议,表达了对这间小型日用化工厂的投资意向。这份协议他现在就带在身上,如果真要是被突袭的警察堵在化工厂里,他完全可以拿出这份协议表明自己是来和“鬼哥”谈投资的。
再退一步,就算赵富贵的判断都是错误的。不管顾谦非有什么图谋,他现在只身困在制毒窝点的地下室里,无法与外界形成联系。即便成功把赵富贵引来,也没办法通知警方。
赵富贵正是因为确认过这一点,并且经过长达一个白天时间的观察,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亲身来到这里,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看看鼎鼎大名的“顾大神探”,那个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的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手里握着的最后一张底牌究竟是什么。
不止是顾谦非手中握有底牌,赵富贵同样也有——那就是贩毒集团埋藏在刑侦支队的眼线。比起顾谦非那故弄玄虚的所谓底牌,赵富贵更相信自己的这张底牌。
赵富贵在这张底牌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前前后后怕是花了有上千万,几乎就是长夜直播平台一年时间的网络贩毒所得。但是一分钱一分货,这张底牌物有所值,经常能够提供一些缉毒队的关键消息,帮鹭城贩毒集团规避风险。
就在三天之前,正是依靠眼线提供的情报,赵富贵赶在王建国发动总攻之前,抢先出手,扼杀了缉毒队的攻势。现在这个眼线还在刑侦支队盯着,只要警方有任何的异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通知,迅速离开这个险地。
赵富贵始终紧盯着顾谦非的双眼,即便在“鬼哥”打断其左臂的时候,这双眼睛里也没有一丝的绝望,反而充满了希冀。这种眼神让赵富贵原本十足的信心变得有些忐忑。
而在此时此刻,听到“鬼哥”说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顾谦非也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便将目光转向了赵富贵,眼神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胜利者的俯视。
怎么可能?
赵富贵内心更加不安,腾地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对“鬼哥”说到,“阿鬼,楼上的监控室你安排人手了没有?”
“鬼哥”闻言愣了一下,“没,没有啊。厂子里的货都清空了,根本不怕警察来查,我的小弟们都去搬家了,没有留人手值班。”
刘总闻言脸色一变,立马对赵富贵说到,“赵董,我这就上去看看。”
刘总上楼去的时候,“鬼哥”自知失职,便不再对顾谦非动刑,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待赵董的发落。
赵富贵则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面积不大的地下室里来回踱步,对于顾谦非之前那种胜利者的眼神越想越心惊。虽然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但是却深信这个给自己带来了巨大*麻烦的“顾大神探”绝不是那种死到临头还只会虚张声势的人。
来回踱了几圈之后,他突然停下脚步,向“鬼哥”发号施令,“立刻动手,杀了他!不能再拖了!我也要马上离开!临走之前,我一定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鬼哥”闻言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折叠刀,杀气腾腾地向顾谦非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