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的心中，已满是绝望。

当一个人心中的绝望，来到了极致，整个人都会变得麻木。

此时此刻的小四，正处于这样的麻木状态之中！

所以，当嘎子被人一脚踹翻，他的手掌得以保全，小四惊没有显出太多的兴奋，只是有些茫然。

“你……”

嘎子看着自称“滴滴打车司机”，刚才消失，此刻又突然出现，去而复返的青年男子，正是他斜刺里冲出来，一脚将他踹翻的。

“本来，我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我实在特么看不下去了！人家都服软了，连《征服》都唱了，你还要用板砖砸断他的手掌，是不是太过分了？”江小武义愤填膺的样子。

“关你毛事？你丫自己不上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敢出来管闲事，待会儿，别怪哥几个下手太狠……啊……”

嘎子刚从地上爬起，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脚，像一只气球，弹出去好几米。

“王八蛋，有踹我，你特么踹上瘾了！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做什么？给我动手，废了这混蛋！”嘎子下令道。

“砰砰砰……”

如同有人在大力踢打破麻袋的声音，接着，嘎子的几名小弟，朝各个方向倒飞而出。

仅仅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嘎子和他的小弟，全都被江小武踹翻在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是李源一？”江小武撇了撇嘴：“如果你真是李源一，那我认识的那个李源一，又算是哪根鸡毛？”

嘎子惊慌地道：“你……你真的认识一哥？！”

“何止认识，他差点就被我一剑刺死了，可惜呀可惜……”江小武不无遗憾地口中啧啧有声。

“你……你是江小武？！”嘎子这下真的慌神了。

“哈哈，没想到我还挺有名的，连你这样的货色都知道我！”江小武道。

嘎子服软道：“武哥，小嘎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高抬贵手……”

江小武最近的风头正盛，在省城地下世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嘎子不入流的身份，怎么敢和江小武叫嚣？

“别啊，嘎子哥！刚才不是挺牛逼吗，怎么一下又变成小嘎了？”江小武揶揄道：“来呀，也把我按住，让我跪着唱征服啊！”

嘎子苦笑，就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龙头”身边的红人，跪下唱《征服》啊。

“小四，你现在还确定，以后要跟着我混，要冲杀在交战的第一线吗？”江小武似笑非笑地问道。

小四愣了一下，似乎直到现在，他都没从震惊里醒过来。

“你太理想主义了，小四！”江小武叹息一声道：“总把自己，想象成水泊梁山的好汉……小四，你太天真了。”

小四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如同行尸走肉。

他渴望冲锋陷阵，像小马哥那样，为了兄弟可以牺牲一切，让人感动。

这只能说明，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

那些上了战场，吓得大小便失禁，屎尿都拉在裤裆里的，哪一个不曾怀揣精忠报国梦，将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当做自己人生的最终信仰？

可当战友们一个个倒下，血肉横飞，之前的心理暗示，都变成了泡沫，一戳就破。

理想是一回事，现实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刀架在脖子上，下一秒就要身首分离，这时候还能不卑不亢喊出“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能有几人？

“见义勇为，那是大侠的事，不是一个混子该做的！你《无间道》看傻了吧，还想做个好人？

还有，你把人性看得太简单，也太过美好！你一定把自己当成了不可一世的大哥，痛扁嘎子这种不入流的小子，根本不在话下。然后，就等着被你解救的学生，对你感恩戴德，千恩万谢，是这样吧？

可惜……你错了，错的离谱！你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嘎子，还有眼无珠，你想解救的人，居然会对你抡砖头，这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吧？”

江小武侃侃而谈，分析有理有据，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小四的心坎里去。

正如江小武所言，小四确实受小马哥和浩南哥的影响太深，平时就幻想进入某些电影场景之中，无比热血，兄弟义气，将自己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直到刚才被按倒在地上，被嘎子用鞋底踩着脸，被高中生用板砖砸手背，他的“草莽英雄之梦”彻底破碎。

“哇……”

茫然失神，麻木呆滞的小四，竟哇的一声，突然哭出声来。

这一声哀嚎，说有多悲切，就有多悲伤！

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江小武知道小四因何而哭，并不因他受伤的手，唱《征服》的委屈，以及江小武终于出现，千均一发的紧要关头，出来救场的劫后余生……

小四流泪，全不因这些。他哭，是因为他心中信仰的突然崩塌！他为自己支离破碎的草莽英雄之梦而流泪。

“你！”

江小武突然一指高中男生，此刻后者已然吓傻了。

情节突然反转，令他措手不及。

“大哥，我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呜呜……您饶了我吧！”高中男生哭诉道，竟一下跪倒在了江小武的面前。

江小武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着一只恶心人的绿头苍蝇。

或许，正如男生所说，他是受胁迫的。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连半点骨气都没有，恩将仇报，连禽兽都不如！

人，总该有做人的底线才是！

“小四，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吧？人，就像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所以，自己往往是最不了解自己的。我这么做，是让你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清晰看到自己的缺点！”江小武认真地说道。

“哥，要不我给你唱一首《征服》吧，这首歌，我最拿手了。”高中男生无耻地说道。

江小武已经对他厌恶到了极点，他决定惩罚一下这个不讲义气，忘恩负义的小子。

“让我放了你也可以……在他们每人的手掌上，来一板砖，记住，必须见血！”江小武道。

“好嘞，您就瞧好吧。”

男生如同墙头草，刚才还听从嘎子的命令砸小四的手，现在又反转过来，听从江小武的命令，砸嘎子几人的手掌了。

“啊……”

“啊，卧槽……”

男生一板砖又一板砖，砸得不亦乐乎。

“大哥，你看我表现如何？砖砖见血呢！哥，以后我能跟着你吗？哥……？”

男生没有得到回应，忙转过身去，吃惊地发现，江小武已经搀扶着小四走远了，二人上了停在远处的车，发动机轰鸣，绝尘而去……

男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根根竖起。

他木纳地转过头去，此刻嘎子脸色铁青，面目狰狞地现在他身后，另外几个小弟也面无表情地围了上来。

“嘎子哥，饶了我，我是被逼的啊！我给您唱首歌好不好？就这样被你征服……啊……”

远处，有隐约的惨叫声，透过车窗传入了车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