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时之间除了沉山重的吼声之外再无旁的声音,气氛逐渐焦灼。
一个青衣幕僚大胆地站了出来:“大人,如今之计只能尽快和燕家撇清关系,再不可有任何联系。”
“这我能不知道?自然是要撇清关系的!可是看如今陛下清算燕家的形势,怕是形势不由人,不会愿意轻易放过任何与燕家关系密切的人。”
“诚然大人是与燕家有许多往来,可从前燕家势大,满京城又有几家与燕家没有来往的呢,大人只需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燕家人的头上,说是被威逼的也好,说是被利诱的也好,总之一定要强调这些事情都非大人所愿,只是一时湖涂。另外一定一定要向陛下和摄政王投诚,大人不妨狠狠心,主动将把柄递到陛下或者王爷的手上,以示诚意。”
“这怎么能行!”沉山重坐不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青衣幕僚,“被他们知道了沉家做过的那些事,沉家就要和燕家一起被查算了!”
“大人如今的处境难道就能够全身而退吗!”青衣幕僚有些着急的模样,“一旦燕家被拖垮了,这些东西早晚也要被陛下知道的,况且燕绍谦是什么人大人您不会不清楚,若是闫家真的到了前弓弩之末,他必定会疯狂地拖所有人下水,到时候这些年和燕家联系最紧密的大人您便是首当其冲啊!”
“大人,若是被陛下先一步掌握了这些证据您可就陷入了万般被动的境地里了。可如果您主动交出就不同了,您是两代朝臣,您父亲当年乃是先帝的太傅,您主动投诚,又放低了姿态恳求,想来陛下即便是生气,沉家的境地也比被燕绍谦拖下水要好上许多呀。”
此话一出,原先觉得没有出路的幕僚们也纷纷应喝起了此事的可行性,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沉山重也有些被说动了,但他还是很犹豫,毕竟投诚也是有风险的,一旦事情发展不如他们所预料的,沉家可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
幕僚再接再厉:“大人,若是不肯置之死地而后生,整个沉家就都要陷入和燕家一样的境地了。”
进退维谷间,沉山重觉得沉家三百口人的性命都系挂在他身上,思绪纷乱如同绞碎的绸缎块,两条路无一不是通往悬崖的绝路,可再难以下决心也不得不选一个损失较小的路走。
重重的叹息声让幕僚知道自己的劝解已经有了成效,沉山重无奈地扶着头,声音中是无限苍凉:“好吧,也只能这么做了,今日午后我便进宫去见陛下。”
等幕僚们全都退了出去,沉山重从书房墙壁的暗格里拿出来一本账簿和一些信件,其中被压在最下面的纸张有些泛黄,瞧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沉山重直接略过了上面的那些信件,翻至最下面那两张——整个沉家唯有他知道这封信到底代表着什么,这两封信一封是沉老爷子留给他的密信,一封是十一年前燕绍谦飞鸽传书给他的。
沉山重捏着信件苦思良久,这封信是燕家此次事件的全部导火索,唐家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可以任人冤枉欺辱的唐家了。
如果这封信让摄政王或是陛下拿到……
沉山重心情沉重,如今京中真正的掌权人——陛下,摄政王,世子,甚至还可以带一个庆云长公主府,都与唐家三兄妹关系密切。
至于另一封……
他将这两封信折叠以后又装回了盒子,重新放入了墙壁的暗格内。
只是会给沉家带来灭顶之灾的证据,虽然是烫手山芋,却决不能流入他人的手中!
将剩余的信件并一本厚厚的账本用匣子封好,沉山重叫来小厮,命他递一封折子进宫里,务必要在今天晚上宫门落锁之前见到陛下。
沉山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书房。
没有人看到,在他走之后,一个青衣蒙面人悄然从屋顶翩跹而下,悄无声息地进了书房内,一点点在墙壁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块不太寻常的砖块,他翻起手指轻轻敲两下,附耳仔细的听,而后又转身到了书房内的百宝阁中间,将一个青花瓷瓶轻轻扭动。
卡察一声响,墙壁上的砖块有一块应声而动,一个匣子被暴露在了眼前。
如果沉山重现在在现场的话,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匣子正是他片刻以前才打开过的。
里面放着两张绝对不能被旁人看到的信纸。
青衣男子将两张信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后,又原封不动地将它们放了回去,将瓷瓶也扭回先前的角度,放置的位置丝毫不差。
而后他再次悄悄离开了。
这一切都无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