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绮星一抬手:“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她在这里算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这些婢女也是自己前世用惯了的下人。
走进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闺房里,隔断的地方都有漂亮的琉璃珠帘,还有天青色的纱幔,如云似雾,看着就很神秘。
多宝阁上摆放的各种奇珍异宝,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首饰与胭脂水粉,还有几个人字形的衣架,挂着不同的画幅与平日里穿着的衣裳…
暖星阁里的闺房可比她在相府里的闺房要华贵得多,在相府里她是嫡女,所有的摆设和份例都是按照嫡女置办的。
在辅国侯府不同,无论是外祖父外祖母还是小舅父,都十分宠爱她,恨不得把库房里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堆到她的闺房里来,毫不夸张的说,她在这里就是公主一般的待遇。
春天夜里的风是暖的,她坐在外面的秋千上来回荡着,看着从各院派过来的下人一趟一趟的送东西,心里更是暖暖的。
有外祖父送来的夜明珠:“侯爷说,表小姐最怕黑了,所以亲自去库房里挑选了两颗大叶明珠,侯爷可真疼爱表小姐呢。”
有外祖母送来的糕点与糖水:“夫人说表小姐晚上用的少,便让奴婢做了几种糕点,送过来让表小姐尝一尝。”
有小舅父送来的七弦琴:“世子说,表小姐雅善音律,别让小的把这把七弦琴送来,还说表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沈绮星看着七弦琴上面挂着绿色的穗子,看起来这把琴好像与旁的有些不同,走到镜前一看,上面刻着的赫然是:独幽。
“独幽!”沈绮星惊呆了:“这可是据说最好的那把名琴?”
“表小姐好眼力,这把独幽正是世子前些时日重金求购而来。”
名琴在手,若不抚上一曲,岂不辜负了如此的名琴。
亭台间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小脸光滑红润,一颦一笑间,连月光和满园的花朵都为之黯然失色。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琴弦间微微挥动,缕缕琴音响起,悠远绵长,琴韵流转,令人荡气回肠,仿佛最美好的时光,最璀璨的风霜,亦或是是最初的那些模样,都缓缓的流淌了起来。
庭院的墙头上响起了一阵拍手声:“好,星儿的琴技现在是越来越精湛了,小舅父听的都很是沉醉呢!”
“大半夜的趴在外甥女的墙头上,你真是为老不尊。”
“有你这么和你舅父说话的嘛,那你这是不是对老不敬啊?”
“切,你是真老,二十多岁的小老头,比我还大十多岁,就充起了小老头。”
顾建之和煦的笑着:“就算和你一样大,我也是你舅父,没办法,谁让我辈儿大呢。”
沈绮星娇哼一声:“哼,又在仗着辈分欺负我,看我不…”
顾建之真的笑了:“你还能去给父亲告状,让父亲给你长一辈儿啊!”
这个嘛,好像真的不行。
顾建之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中途运用了轻功,样子十分飘逸好看。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总觉得你今日有些反常不说别的,就说你对二皇子的态度。”
沈绮星坐到舅父的身边,靠在他的肩头上:“这次掉入湖里,醒来之后给了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也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二皇子如今是喜欢我,可是他身边的新人旧人,迟早有一日会把我抛出脑后,我又何必勉强。”
顾建之觉得她如此说倒也是说得通的,毕竟这一次意外要了星儿的半条命,不管是什么原因星儿只要不再喜欢那个荒淫无度的人,那就是幸运的。
“过几日,京城的街道上会有灯会,你且在这里多住几日,到时候就小舅父你出去逛逛。”
沈绮星很是乖巧的点点头:“还是小舅父最疼我了,这段时日在府里闷得慌。”
顾建之欲言又止:“好,小舅父带你一起去,谁都不敢说什么。”
沈绮星秀眉微颦:“小舅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你方才,似乎有意要父亲帮扶宫墨临,又是为何。”
上辈子,他对我们都有恩啊。
沈绮星不敢这么说,只好尽可能用五年前的口气说话:“我虽然并不钟情于他,可凭心说星儿觉得他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将来没准儿有大有作为呢。”
顾建之没说旁的:“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
沈绮星看着小舅父的背影,心里感慨良多,他永远不可能忘记上辈子小舅父是如何保护她的。
京郊。
一轮明月挂在如墨一般的天空中,一颗颗繁星犹如无数颗夜明珠般悬挂在月亮身旁,形成了璀璨的星河。
两匹轻骑在寂寥的官道上奔驰着,顺着皎洁柔美的月光,看到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
男子气宇轩昂,英俊飘逸,棱角分明的俊脸,剑眉入云,双眸似星,轻薄的唇角下一颗朱砂痣格外醒目,一观之下,惊为天人。
距离还有京城的五里处,男子翻身下马,由侍从将两匹马拴进了树林里。
一阵疾风吹过,惊走了一片在树林内歇息的飞鸟,一股强而有劲的气势冲着主仆二人飞扑而来。
锦袍男子面不改色,站在那里纹丝未动,就连那个侍从也一副泰然的模样。
“属下拜见主子。”来人是一个青年男子,身着一袭黑色短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看起来十分干净干练。
“她,如何了,可有醒来?”锦袍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属下正准备给主子传讯,她醒了,看上去身子已然大好,今日还活蹦乱跳的出了门。”
男子一挥手:“退下。”
那个一身短袍的影卫,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锦袍男子静静地望着京城的方向,良久:“去别院。”
宫卓小声问:“将军一路快马,就是为了回来看沈家二小姐一眼,如今都已经到了京郊了…”
“不得多话。”锦袍男子毫无留恋的扬鞭催马,留给侍从的只是漫天尘沙和一个冷峻孤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