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之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了吊着的人上当,他伸出手艰难地够到了沈绮星,静静的理了理她的发:“星儿,受委屈了。”
沈绮星泪如雨下,明明都是因为自己,舅父和外祖父才落得如此下场,可舅父却还在安慰她。
顾建之重新回到赫连威和沈绮月面前:“先将星儿拉上来,我就将玉暨令交给你们。”
沈绮月不自然的来了句:“舅父还真是疼爱妹妹呢。”
沈绮星凌乱的躺在了舅父的脚边,满脸都是泪。
顾建之说:“玉暨令,就在我的体内,我现在就可以刨出来,我的死活不要紧,我只希望星儿可以活下去。”
赫连威一扬手,立刻有人解开了绑着沈绮星的绳子,声音冰冷无情:“滚吧!”
大力的是侍卫直接把她给拖到了城楼下面,顾建之这才松了口气。
他用匕首轻轻地割开了自己的小腿上的旧伤,约莫有六寸长的伤口,一只白壁无瑕的玉簪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来人,吊死在城楼之上。”
沈绮星回首望,见的就是吊着脖子挂在城楼上的舅父,舅父血肉模糊,小腿上的伤更是滴滴嗒嗒的往下流着血。
沈绮月笑语嫣然:“弓箭手准备…”
沈绮星被万箭穿心,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闭眼的前一刻,她看到的是赫连威冰冷无情的双眼。
乱葬岗上,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望着几具尸体,欲哭无泪,他并不是不伤心不难过,只是孤魂野鬼是没有眼泪的。
除了自己和舅父的尸体之外,还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外祖父顾知先,外祖母顾苗氏,母亲顾梅之,兄长沈华耀…
想不到自己那个负心薄幸的父亲,连唯一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看着日夜交替,看着乱葬岗上的死人越来越多,她没有办法挪开亲人身上的那些尸体。
她心中好恨,如若自己没有爱上赫连威…
如若自己没有央求外祖父…
如若外祖父没有帮他坐上皇位…
自己依旧是那个最尊贵的相府二小姐,外祖父仍旧是那个举国尊崇的辅国侯,舅父依然是渊政国,最有学识之人。
虽然孤魂野鬼是闻不到气息的,可经历了这么多日日夜夜,她能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
电闪雷鸣,雷雨交加的夜里,一匹轻骑冲进了乱葬岗,男子一身狼狈,风尘仆仆,与往日那个一丝不苟的公子,判若两人。
是他…
男子疯狂的翻找着那些尸体,虽然气味令人作呕,可他不曾停下,不曾放弃。
终于找到了那个身着白棉布里衣的瘦弱小人,男子将尸体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只见他双眼猩红,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一般。
“醒一醒,沈绮星,我不许你死,你给我醒过来!”
看着男子从崩溃,到癫狂,沈绮星的心揪紧了,疼的厉害。
男子将一枚紫色透亮的珠子放进尸体的嘴巴里,尸体的腐烂气息渐渐消失了,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安置在了一旁。
一向没有什么温度的男子拔出配剑,在乱葬岗不远处挖了几个深坑,将沈绮星的亲人,一一埋葬,然后深深地行了一礼。
男子抱着沈绮星乘上快马,赶回了京城,临近京城的时候,男子弃马改为轻功,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回到自己的府邸。
沈绮星看到一个女子将自己泡在浴缸里,给自己清理身体,最后又给自己穿上了新的衣裳。
男子把自己抱到梳妆台前,亲自给自己上妆,把如瀑的青丝,挽成精美的发髻,把自己放在床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星儿最讨厌脏乱,临哥哥日日都会把星儿打扮成最漂亮的姑娘。”
临哥哥…
宫墨临,是渊政国的战神,十三岁就身披战甲,少年成名。
周边小国一听到宫墨临的名字,无一不是畏之如虎。
先帝封他为战神将军,如今二十出头的年岁,手上却握有渊政国一半的兵权。
沈绮星知道他喜欢自己,只是没有想到,他竟动心至此,连尸体都要留下来。
床上的姑娘哪里像是死去多日的尸体,分明就是一个睡梦中的美人,面色红润,身上也并没有尸斑和腐烂,看样子身体还是柔软的。
灵魂飘至书房,听到正有下人给男子汇报:“相国夫人是被三尺白绫勒死的,如今相国大人接任了辅国侯的公务,并且扶正了皇后娘娘的母亲柳氏。”
沈绮星的灵魂,在不停的颤抖着,母亲是被人逼死的,可逼死母亲的人,却做了相国府的主母。
外祖父一家惨死,所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理所应当的便宜了那个不是父亲的父亲…
一连多日,宫墨临从来没有踏出过府门,清晨他会给自己梳妆打扮,白日里他会给自己表演皮影戏,用膳时,他会给自己摆上一副碗筷,夹一些自己爱吃的。
沈绮星有些害怕,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男人,自己已经死了,不可能给他一分一毫的回应,她怕宫墨临就此疯魔…
终有一日,男子重新披上了战甲,沈绮星还以为他又要出门征战了,没有想到他此次前去的地方是皇宫…
京城内流言四起,究其原因是因为当今圣上死了。
“当今圣上死了…”
“听说战神将军单枪匹马杀入了皇宫…”
“战神将军杀死了当今圣上,自立为皇了…”
短短一月内皇宫再次易了主,宫墨临直接登基,他将沈绮星接入皇宫,第一道圣旨就封她为后。
看着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死去,沈绮星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下黄泉了。
宫墨临抱着她的尸体,走入了皇陵,最后两个人躺进了同一个棺材。
沈绮星的灵魂无力阻拦,可她心痛至极:就算不想当皇帝也可以好好的活着,我是活着的时候没有爱过你一点,你却要为我报仇,为我陪葬…
她的灵魂渐渐透明,直至一点一点的消散,至死她都没有看到宫墨临的灵魂,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一句感谢和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