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妹二人，齐齐跪在床边，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嘴巴里只是呜呜咽咽地叫做母亲…

“不许哭了，能这样走，母亲已经很知足了，莫要怪罪任何人，因为这一切都是报应。”顾梅这一边着急的给他们两人抹着眼泪一边安慰着他们。

“母亲走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华儿你是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星儿将来一定要和大哥哥相依为命啊，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可以相信的，哪怕是你的至亲，都不成…咳咳咳咳…”

顾梅之的一阵急咳，帕子上满是鲜血，可他脸上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很淡然的：“临儿，来了吗？”

沈绮星觉得自己的耳朵几乎都听不见了，只是眼泪淌满了全脸淌到了身上：“母亲，你究竟怎么了，女儿会医术，女儿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顾梅之只是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乖孩子，不哭了。”察觉到自己的时辰无多了，将目光放到儿子身上：“你去把临儿叫进来，我有话要同他讲，把你们外祖父和小舅父都叫来吧。”

沈华耀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不仅有外祖父和小舅父，还有宫墨临和另外一个未曾谋面过的男子，虽然从未谋面，可是这个孩子却给他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亲切感。

“女儿不孝，不能承欢父亲膝下，为父亲尽忠尽孝了，父亲不要怪女儿。”

顾知先老泪纵横，既然钟先生摇了头，那就一定是没救了：“你告诉父亲你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何人害了你？”

“无人害我，只是命数到了而已，女儿想安安心心的离开，以后你要照顾好母亲啊，女儿不想让父亲看到最后的不体面，父亲回吧，给女儿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顾知先泪如泉涌，却知道这是女儿最后的倔强了，他掩着面转身离开，却并没有走远，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

“姐姐…姐姐…”顾建之也放下了平日里的一身书卷之气，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摇头摆手：“姐姐…”

“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哭，不许哭，也不怕孩子们笑话。”顾梅之像小时候一般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建儿小时候可没有这般听话，建儿小时候最不喜欢我摸你的头了…咳咳…”

“姐姐…”

“在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父亲和母亲，担起府中的责任，星儿和华儿就托付于你了，娘亲舅大，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他们，你可要为他们撑腰出气…”顾梅之咳嗽不止，鲜血顺着嘴角一直往下流。

“临儿过来。”

宫墨临走到今天，丝毫没有犹豫的跪了下来：“顾姨，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会保护好星儿，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梅之仿佛得到了最重要的承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女儿的手交到了他的手里，随后顾梅之的手毫无征兆的滑落了下去。

“哇…母亲…”“姐姐…”

九泽直接对着床上的人磕了三个响头，对于九泽来说，他是真的只当成了自己的亲妈，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

随着里面传出来混乱的哭声，顾知先跪在了地上，双手握拳不停地吹打着地面：“老天爷，你若要命，把我的命拿去就是了，我的梅儿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岁月，为什么要剥夺他生的权利…命运不公，命运不公…”

钟先生强行把他拉了起来：“够了，事情不能单单只看表面，这是梅之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太过于难过了，莫要影响了她死后的安宁。”

顾知先的情绪很激动，他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隐情：“梅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只是发热，怎么会送了性命？”

钟先生叹了口气：“如若说咱们两个的交情，我不应该瞒你，我应该如实相告。”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那你就说，快说。”

“可我答应了梅之了，这是她的遗愿，你要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听，如果你当真要听身为他的父亲，你自然是有权知道的…”

话都没有说完，顾知先就跑开了，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年轻时候勤于锻炼，这时候跑起来还是可以的。

月黑风高的夜里，辅国侯府里打起了白布灵堂，以顾建之为首，跪了一片人，呜呜耶耶的哭泣声显得格外凄凉。

沈绮星的眼睛哭到肿的像个核桃，可眼角里的泪还是不断的涌出，宫墨临也是披麻戴孝的，俨然是女婿的装扮，眼中含泪，正与她同排而跪。

九泽起看起来也很伤心，披麻戴孝的和沈华耀一副模样，两个人跪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两个儿子…

她突然不哭了，而是跑到了门外跪在师父面前：“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徒儿医术浅薄并未查出母亲的死因，求求师父如实相告。”一边说一边不停的磕头。

宫墨临站在旁边也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无论是什么结果，我和星儿都承担得起。”

钟先生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们，沉默了很久。

“那到底是我们的亲生母亲，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找到母亲的死因，还请钟先生不吝赐教。”

钟先生回过身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两个人，分别是华耀和九泽：“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几个小鬼的，罢了，‘回春’是一种慢性毒药，而且用量很轻很轻，你们的母亲在她知道有毒药的情况下，已经连续吃了十二三年了，剩下的我就不能再说了。”

其实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第一母亲并不是感染了风寒那么简单，第二，母亲中毒了，而且是一个绝对熟悉的人下的毒，第三这个人就是沈儒生。

华耀却持保留意见：“母亲还有没有对你说起来什么往事？”

钟先生略微有些心惊，华耀这小子是聪明，或许是更为了解母亲一些吧，还真是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