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不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或者说，人类本身喜欢幻想自己的种族是比较优势的种族，与自己有差别的，都是劣等民族。许多战争和歧视都由此而生，也有许多对这种想法的抨击和反对，但是有什么区别呢？人类之间的相互伤害本来就是被决定了的，一开始就被决定了的。

古人类就会相互杀伐，现代人类也是如此。

非洲战乱着，撒旦很明白非洲大陆的情况，说是人间地狱也没有错。

“你知道中非嘛？就是非洲东部。”

“我对非洲没什么了解……那里很热很干是吧？”

撒旦笑了起来。

“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是那里被称为人间地狱可不是因为热或者干。”

虽然也是其中的因素啦。

幽鬼抱着食材走在回家路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石油啦，矿藏啦，恐怖组织啦，还有很多很多东西……主要还是经济和政治因素。”

撒旦这么说着，回忆起了一些糟糕的东西。

“以前在中非见过一件事，难民将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杀掉了。”

“……是吗……”

幽鬼被震惊，不知如何发言。

“据说是被反政府武装占领了住房作为巷战的据点，他们一家就被赶了出来。没办法抚养这个孩子，也无法让这个孩子面对这样一个世界，加上几乎杀人的饥饿，无法再让他们抚养一人，他们就动手了。”

“亲生骨肉……”

“他们杀掉自己的孩子出于自己活下去的需要，当然，也是出于孩子的考虑。一生下来就要面对饥饿，长大了可能会被强征，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这样的生命还是不要了吧。”

撒旦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快。

“还有被导弹炸翻的医院，尽管挂着红十字的旗帜，但是美国佬的飞弹还是钻了进去。”

“红十字？”

“别的不说，被标识了红十字的地方，是不允许战火烧过去的。”

“是……停战区？”

“是人权的庇护所啦，在被红十字标识的位置，是人权的保护区，基本是医院啊，疗养所啊，教堂之类的地方，那里是不允许攻击的，国际红十字，好像是这么个组织……我不懂，大概是这么解释的吧。”

撒旦感觉自己的解释相当蹩脚，最后摇摆了一下态度。

“那不就是，伤害了人权？”

“对于战争的国家来说，自己去打仗又不是冲着保护人权去的。真傻。”

幽鬼觉得有理，暗忖世道不古。

“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那片地方，明明那不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一分一毫都不是，所以，肆无忌惮地打着‘人权’和‘自由’，让当地的万物为之流血。”

“很多国家吗？”

“是的，联合国部队还正派一点，美利坚帝国确实就是冲着钱去的。大家都管不住。”

撒旦说道。

“我以前也是联合国部队的一员哦，我可是看着美国佬强暴当地妇女的。真过分，说是什么恐怖分子应该被剥夺人权……呵。”

撒旦的冷笑里有几分意思，幽鬼悟出了五分。

到底那个是什么样的国家？到底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自己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吗？谁知道呢。

“你这五个世纪，都做了些什么啊。”

“吃饭睡觉。没更多了。”

“你不是说你参加过战争？”

“那是在睡觉，在梦游。我参加过很多战争，很多示威游行，最后才发现那是黄粱一梦，是无稽之谈。”

撒旦自嘲地说道。

“吃饭呢？”

“杀人呗，我吃饭就是杀人。那些个迫害他人的混账东西啊，压榨他人还沾沾自喜的变态啊……各种各样的人都死在我手里过。”

“有好人吗？”

“人类遑论好坏。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有定义吗？反正我没有。每个人都是好人，又同是坏人，人类是一团混沌吧，这么解释很顺口。”

撒旦笑着说。

“你觉得人，是什么东西？”

突然扯到了很深奥的话题上来？谁知道呢，也许，撒旦从一开始就想说这些呢？

“人……是有趣的东西。”

幽鬼沉默几秒，这样说道。这种说法不禁让撒旦汗毛倒竖。

“真是肉麻的说法。”

“有趣……你知道我这里有趣是什么意思吗？撒旦先生。”

“大概和我的好坏观一样，是什么变化多端的东西？”

幽鬼微笑，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公寓。

“有趣，就是变化多端的意思……个人能够存有的最荒诞的幻想，能够做到的最疯狂的事情，都是我们无法设想，无法做到的……”

“打个比方？”

“是举个例子吧？”

“打个比方，举个例子。”

“就像松鼠，人们怎么会想到他们会把送过埋在地底，过冬的时候挖出来吃呢？不是很荒诞吗？对于我们而言，人类怎么就能忍受把食物放在冰箱里，过几天再吃呢？恶鬼们杀了人，不是趁热品尝的嘛。”

撒旦笑了起来：“好句子，好句子！”

“例子和比方，一起在那里了吧？”

“你可能是个文豪？”

“那是什么。”

“是心脏很难吃的家伙，非常非常难吃，但是脑子异常美味——你是吃不到啦，人类保护者。”

幽鬼对那个怪异的头衔没有异议，走上了楼梯。

悄悄穿过阴宅的大门，逢魔夜不在客厅里。幽鬼四处寻找，没有找到维尔康多和逢魔夜的身影。

“出门了吗？”

“在楼顶上。”

撒旦说道。

“正上方有念力反应哦，你也稍微多练习一下。”

那就在主人回来之前，准备好晚餐吧。身为吃货，饿了这么久，现在大概是火药桶的状态吧？

幽鬼将怀里的食材放在砧板上，稍作准备，便开始料理里脊肉。

撒旦沉默了。

一个燃着的微笑从幽鬼身上剥离出来，依旧诡异，但没有了过去的那份邪气。他在厨房飘忽，随后飞向客厅。

“……来了啊。”

撒旦感觉到了什么。

楼顶，逢魔夜正在遮阳伞下生着闷气，不知为何偏偏选在了天台。她的身后，一只黑猫悄然出现在阴影中。

“……姐姐，你来干嘛？”

“这样都能感觉到啊……真的是。”

逸魂时从黑猫中剥离出来，化为较为不稳定的灵体，出现在了阳光下。

“怎么，上次就想问你了，突然就有实体了吗？”

“恶鬼是会成长得嘛。”

看了眼身材矮小，形如幼女的逸魂时，逢魔夜对“成长”这个词产生了新的理解。

“你看起来还是发育不良。”

“你不也是，妹妹。”

“我还以为你的灵体，会是一个巨乳怪物。”

“我对巨大的胸部没什么好感！真是的，气死人了。”

“所以，来这里干嘛。”

“你在生气啊，把幽鬼赶走了？”

“呸。”

逢魔夜将礼节扔在一边。

“他是自己走的。”

“很寂寞是吗？才一个小时没有见到，就寂寞了？”

“才没有，只是饿了。”

“饿了啊，挺好的……姐姐想和你说几句话。”

“那样的自称真是恶心。”

“怎样都好啦，听好……想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