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夜看着幽鬼手腕上硕大的排球,有些说不清的抱歉。
她摸着幽鬼的手,感觉相当冰凉,和后方的手臂不在一个世界。她害怕幽鬼死掉了,于是拨打了第一次电话。
这第一次赶来的莎士比亚,怒气冲天地拆掉了幽鬼手腕上的排球,将留针重新打入,并且给了逢魔夜的脑袋一记肘击。
“不要碰病人!你想让他死吗。”
莎士比亚这么说着,看了眼血压,随后稍做检查,确认幽鬼仍然存活之后,打算离开。
“喂,他不会死吧。”
“难说,得看他……如果他真的能活下来,那么也算是开创了先例了。”
莎士比亚叉着腰,将那一大团绷带塞进了医疗废物箱。
“在这之前,没有人能够离开迷宫,也没有确切的破解方法。我们能做的,只有从外界保住他的命,内在的精神能否逃逸,要看他。”
逢魔夜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有先例罢了。”莎士比亚出乎意料地安慰起了逢魔夜。“说不定啊,米诺陶诺斯出乎意料地好处理呢?只是先前的几个白痴没有找到方法。”
莎士比亚甚至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在地上找到被抛弃的留针之后,离开了病房。
在逢魔夜爽快地切掉了自己的左手之后,莎士比亚对这个女孩另眼相看了。只是说着玩玩,莎士比亚本来就会救治这个可怜的幽灵。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研究,这个幽灵被米诺陶诺斯缠上了,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理。
幽灵存世量稀少,太多的特性没有被记录。
而且,这家伙有勇有谋,在法庭上让自己狼狈退场这件事没有让她心生怨恨,反而是激起了对他的兴趣:什么啊,原来有这样的幽灵存在啊。
但是,除开了对幽鬼本身的兴趣,更多的是对逢魔夜这个对手的好奇。
能够自由胡闹的家伙,真是令人羡慕,自由自在而且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仆从,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公主不是吗?很想知道两人最后的故事呢。
正因如此,莎士比亚甚至有继续创作的打算。
此时,在病房内。遭到警告的逢魔夜不敢乱碰幽鬼身上的附着物了,她害怕的不是莎士比亚前来斥责,而是一个不小心害死了自己的仆人。
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幽鬼?
逢魔夜不知道,她无法思考这种情感问题。她了解得太少,像个襁褓中而婴儿。人类的很多感情,对于她来说,仅仅有“能吃”和“不能吃”两种差别,她能够看穿人类的大部分感情,但却不能复制其中的任何一种。她不知道自己有快乐的感情,有悲伤的感情,有遗憾的感情,她只知道感情对于恶鬼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真的如此吗?那么多都市鬼的故事,甚至有都市鬼和人类结婚生子的案例。恶鬼难道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人类?但是他们相比人类,更显得极端一下。有的恶鬼比人类邪恶,邪恶太多;而有的恶鬼,是人类的伙伴,甚至能说是慈善家,是伟大之人。
逢魔夜撑着脑袋,观察着幽鬼跟随呼吸机起伏的胸口,观察他身上微薄的念力。她会捏捏幽鬼的脸颊,或是揉动他的手,试图观察念力的变化。
居然还真的有,但是变化不大,真是令人遗憾。
逢魔夜长叹一口气,趴在病床上,挤出一只眼睛偷瞄幽鬼的侧脸。幽鬼在人类世界中,生着一张看不厌的俊俏面庞,没有多余的标志,把五官单独摘出来都不能算是人类之中的上品,但拼合在一起,在这张脸上协同工作,却显得自然和谐。
“你啊,其实……可以当明星?”
逢魔夜逗趣一般说道。
“怎么可能啊,奴性那么重,怎么可能会被大家喜欢呢?当我的仆人才是你的正路。”
幽鬼没有回应,默默躺着。
“我说,你饿吗。”
幽鬼不说话。
“我饿了,给我做饭嘛。”
逢魔夜这么说着,伸出手指挠他的胳膊。幽鬼没有反应。
“……什么时候才醒来,给个时间呗。”
幽鬼只是躺着。
“是不是……我之前撞你那一下,撞出问题来了……”
这个问题向莎士比亚提问过,她只是挥挥手:“无关。”
但是逢魔夜就是觉得自己撞那一下撞出了问题,撞出了米诺陶诺斯。
“再撞一下会不会就醒来了?”
逢魔夜这么猜测,刚想去撞,却被莎士比亚的那句话拦住了脚步:别乱来,你可能会把他弄死。
但是逢魔夜就是想来一下,说不定呢,就这么撞活了也说不定呢?
好,照着之前的位置,就一下,就来一下,撞了之后估计会突然跳起来吧!来,主人来救你了!
逢魔夜这么想着,只听见一声巨响,双头碰撞在一起,逢魔夜连连喊疼。脑电波检测器的单元点全部脱机,自动报警。
莎士比亚急忙赶来……
逢魔夜又挨了一顿揍,这次是持续半分钟的“头部按摩”。
“希望给你来这一下你能够记住我说的话……”
莎士比亚双拳钻击逢魔夜,她连连哭喊起来,莎士比亚没有丝毫手软。她知道这个女孩是不会长记性的。
莎士比亚连接上单元点,看了眼显示屏,发现仪器完好。唯一出了问题的,就是额头上的纱布,被撞得不知所踪,不过不要紧了,伤口已经愈合。
“下次,如果再是这种蠢事,我就提刀过来杀了你,然后砍死他。”
咬牙切齿。
逢魔夜连声抱歉,莎士比亚离开之后,她做了个鬼脸。
……
又是一段时间的无所事事,幽鬼的脸,不知是否是错觉,似乎渐渐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果然不行啊,撞一下无济于事嘛。”
说不定再来一下就活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对啊,再来一下,就再来一下下,对着老位置,bong的来一记头槌,说不定,这次就……
“还是算了吧。”
说不定这次就救不回来了呢……
万一因为这种蠢事而害死了幽鬼,真是得不偿失。
逢魔夜看着幽鬼的脸,突然百感交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