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歌跟着锦官一步步的走入内室,眼睛却始终不离锦官的背,那熟悉的背影,折磨心头了自己几个月的心神,自己曾多少次的以为,此生,真的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这个女儿了,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女儿,终是被自己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能再这样的见到锦官,于他而言,仿若梦境一般,让自己的心中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在看着锦官的背影一步步走入内室的时候,慕容秋歌忍不住感谢上苍,再次将自己的女儿还给了自己,上苍对他确实已经够眷顾了,即使是锦官还活着,她也有理由拒绝见这个薄情的父亲,可是锦官失忆了,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劝她好好和景明恩爱的事情,所以见面的时候,也就少了那抹尴尬,只剩下骨肉亲情。
慕容秋歌愣神的功夫,锦官已经坐在了室内正中的椅子上,并做了一个让自己坐下的姿势,慕容秋歌竭力的掩饰住自己心头的喜色,轻轻地坐到了锦官的身侧,面对锦官,一脸的笑意。
“宰相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么?”锦官明知故问,但是话语中已经多了几分疏离,自己虽然没有了原先的记忆,但是自己心底还是本能的和面前这个男子疏离,因为失忆,锦官更相信自己的心,就如她在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臣逸的时候,自己心中涌动的温暖,那是自己心的感觉,不会欺骗自己,后来的事实也果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锦官看向慕容秋歌的时候,也是莫名的疏离,因为自己的心底,并不觉得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老人是有几分可亲的,所以她淡漠的叫慕容秋歌宰相大人。
锦官的称呼,让慕容秋歌的心头一紧,自己没想到,锦官会是如此的称呼自己,看刚才的情状,锦官应该知道自己的是她的父亲,只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如此生疏的对待自己。眼中有一抹失落划过,但是旋即,就恢复了正色,他的心底何尝不明白,自己对锦官做得事情,差点害得锦官去了另一个世界,现在能赚的一个宰相大人,能看着她安然的过日子,自己的心总是踏实的。
他自知自己会对先帝尽忠,所以作为自己的女儿未必幸福,所以私心里,他也不想尽快的任锦官做自己的女儿,他是早就听说了的,淳益对锦官有这爱慕之心,如若锦官真的还是他的女儿,如若淳益像自己提出要娶自己的女儿,那自己确实是没有办法应对的,或许这样疏离的姿态,才是相互保全的法宝。
慕容秋歌心底的淡然随着丫鬟端上的茶水的水汽氤氲,渐渐的弥散开去,只剩下清亮的眸子,灼灼的看着锦官的脸,那张酷似自己故人的脸庞,那个让自己自责了数月的容颜,现在,就那么淡然的在自己的眼中绽开淡淡的笑意,让慕容秋歌看着,不忍失神。
直到锦官的笑意渐渐的敛去,认真的看向自己的时候,慕容秋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的用一声咳嗽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片刻之后,轻声的言道:“老夫此次来,是想和姑娘商量一件事情。”说完之后就看向锦官,他相信自己女儿的聪明,在自己开口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所指,更何况这几日朝堂的传言纷纷,早就成了寻常百姓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那件事情,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个当朝的宰辅来这里和一个她这般年轻的女娃谈判。
“那件事情,恐怕不好……”锦官看出了慕容秋歌的用意,他是不想将事情说出来,说出来,锦官如若拒绝的话会失了他当朝宰辅的颜面,这样说出,没有到问题的实质,终是不会失了他们父女二人的和气,只是他的女儿锦官也是聪明极了的一个人,他怎会不明白慕容秋歌的意思,只是她也同样的抛给慕容秋歌一个无解的难题,等着慕容秋歌作答。
慕容秋歌看着锦官欲言又止,心里为自己这个女儿的敏锐反应击节,所以看向锦官的时候是一脸的笑意,锦官必是不愿让步的,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锦官看着慕容秋歌满脸的笑意,终还是清浅的笑了起来。
“宰相大人可能会听说了吧,太后娘娘可是很赞成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呢。”锦官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还刻意的将皇太后的名字加重,为的不过是慕容秋歌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来命令自己,否则,自己也是能搬出皇太后的,皇太后,她的母亲,同样是慕容秋歌曾经挚爱的女人。说这话的时候,锦官也是在做一个赌注,她想看这个可以称作自己父亲的男人,对自己的母亲是怎样的态度。
慕容秋歌在听到皇太后的名字的时候,身体猛的一颤,但是这失神片刻便恢复了常态,他兀自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啜着杯里的清茶,锦官看向慕容秋歌的脸却已经变了神色。
“老夫不知道皇太后有这层意思,老夫来这里也绝不是以自己的官威来压制姑娘,老夫只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黎民百姓来肯定姑娘,不要打刑部大牢的主意。”说完之后,他再次端起茶杯,掩住自己莫测的神情,锦官,已经不是出宫之前那个固执单纯的姑娘,她现在的聪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不想让自己的眼神里露出自己最后的底线。
“刑部大牢的主意我从来就没有打过,我只是看中了一块地方,有人帮我把地契拿了来,我正要在这上面建立我自己的理想,却不知得罪了谁,非要阻拦我。”锦官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中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自己出宫,不外乎为了实现自己再上个世界就已经打定主意的理想,只是理想的实施,却是难上加难,即使自己手中掌握着龙凤金印,即使自己有太后的支持,即使自己有着美好的构想,总有人要出来阻拦,阻拦者中还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姑娘你看中的地方就是刑部大牢。”慕容秋歌看出了锦官是在故作姿态,话语中有了几分不悦,在他的心底,总是觉得自己的子女肯定是要为国家分忧的,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因为刑部大牢的事情惹得众臣在朝堂上头疼不已。
“刑部大牢的地契应该在官府的手中,可是现在怎么在我的手中呢?所以,这块地方必不是刑部大牢。”锦官说话的时候,得意的在自己的袖间掏出那纸契约,那是淳益送给自己的,自己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游乐场建好之后,要让淳益随时随地的进入游玩。
慕容秋歌没想到锦官真的能拿到地契,现在他们在朝堂上议论的是不能将刑部大牢的地契交给别人,可是锦官,分明已经拿到了地契,他们的讨论都是晚了一步,仗着手中的地契,锦官完全可以在刑部大牢那片土地上做任何的事情。慕容秋歌的心头有连绵的失落泛起,这事关飞澜城安宁的大迁徙已经势在必行。
“姑娘就不能通融一下么?先听老夫说一下利弊,然后姑娘再决定是否在这个地方建你所要的游乐场。“慕容秋歌的神色之中带着哀求,话语轻轻地,虽然有着失落,但是还是话语铿锵,看着慕容秋歌的形容,锦官的心不由得变得柔软起来,她轻轻地点头,等着慕容秋歌将话语说下去。
“这刑部大牢在飞澜城正中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有好多的国家重犯,先帝和现在的皇上都心存仁厚,有很多大奸大恶之辈都让他们留了性命,在这天牢之中已经有些时日了,如若突然的搬迁,怕是来不及。再说将他们迁出之后,在哪里安置,这也是很重要的问题,再者,这种恶人的转移,如若不周密,怕他们再次流窜作案,到时候恐怕要害的飞澜城不得安宁,飞澜城是国家根本,如若他出现丁点的动摇,老夫担心会动摇过本,你是太后的义女,也曾经是皇上的皇贵妃,总是要为咱们大昭的百年基业多想想。“慕容秋歌说话的声音不大,珠玉一般滚落锦官的耳中,自己只知道那是个刑部的大牢,刑部大牢在城中不是很合适,却忘了搬迁的苦恼。
锦官的脸上浮起了层层的疑虑,自己以为已经想的周密,没想到,还是会有纰漏,自己已经认定了刑部大牢这个地段,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怎样安全无虞的将大牢中的人运出,怎样的为他们找一个妥帖的去处。
“宰相大人,你说的这些,锦官确实有很多事情没有想得多么的周全,锦官会尽全力为您将事情考虑周全,只是刑部大牢这个地方,我是思谋了许久才做得选择,是不会改变的。”锦官说话的时候带着无奈,丝缕的,让慕容秋歌失望,自己以为自己的女儿必是通晓事理的,却不想锦官还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虽然自己内心清楚的很,自己没有理由要求锦官做什么,但是当锦官告诉自己她要定了刑部大牢这个地方的时候,自己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只是不知道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不尽的心伤,还是孩子忤逆自己颜面的难堪。
锦官也是害怕慕容秋歌拿出当父亲的威严或者作为一朝宰辅的权利来压制自己,所以看了慕容秋歌不定的神情之后,锦官轻声的对慕容秋歌言道:“宰相大人,小女身体不适,还想快去歇息,就不远送了。”
锦官说完话后对着慕容秋歌歉意的笑笑,慕容秋歌也只是怔怔的看了锦官一眼,然后轻轻地起身告辞,只是满脸的失落,让锦官的心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来找自己商谈事情,自己给他的竟然只是拒绝,当然,这是锦官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这样的拒绝,竟成了自己给父亲的见面礼。
父亲,父亲,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称呼,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的面对,只是刚才做说话的时候,很大一部分时间自己是将他当成了一个陌生的宰相,而不是自己的父亲,想必慕容秋歌也是如此,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他的女儿,否则,他怎会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故意的说身体不适,他都没有表示出丁点的关切,如若他真的对自己有怜惜之心,那游乐场的选址,也并非非刑部大牢不可。
锦官失落的重新回到院子,看着满园鹅黄的嫩绿,春天,终于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春天,总让人激情满怀的想做一些事情,尤其是像现在的锦官这般,一切已经如意,要的不过是许久之前心里就憋着的那股劲,自己一定要让妓院无处遁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