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大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你宽宏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行行好将在下弄下来可以吗?”刘嵘看着树下胡媚儿似笑非笑的样子,再想起官府告示上对她的描述,心里便是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经过昨天一夜秋毫无犯的相处,这小娘皮性嗜淫的描述应该是不当的,不过那杀人不眨眼的脾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这人真是奇怪,怎么才说两句话就陡然间有这种反应,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突然间经我一点拨想起来了?呵呵,要不是本小姐轻功好,这一下差点又被你害死。”胡媚儿站在树下仰起头正对着刘嵘问。“呃,这个,女侠之名如雷贯耳,杀富济贫,惩恶扬善,行走江湖数十年,好事做了一万件!在下慕君高义,早就崇拜得五体投地,盼望着与女侠一见,今天如愿以偿,当然心情激动。呵呵,呵呵。”
“油嘴滑舌,你是老太婆!你才是老太婆呢!本姑娘年方双十,正是花样年华,哪里来的什么行走江湖数十年?”说完,她芊芊玉手一抬,那柄弯月匕首“嗖”地飞了出去,正隔开缠缚在刘嵘身上的三角翼。刘嵘“啊!”地一声尖叫,跌落下来。而那柄弯月匕首转了一圈儿,却是又重新回到了胡媚儿的手里。
“依我猜,你该是瞅见了朝廷要捉拿我的文案了吧?哼哼,捉不到我就往我身上泼污水,卑鄙!无耻!”看着从来不肯吃亏的刘嵘跌在地上痛得咬牙切齿,竟然也只是拍打了两下身子站在后面默不作声,对于这两日看惯了他的丑恶嘴脸的胡媚儿来说确实有点不太习惯。“哦?骗人的啊?我就晓得是骗人的!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哈哈哈哈——”
正当刘嵘笑得肆无忌惮的时候,却是陡然间感到心间一股凉气,仿佛掉进了冰窖,一柄弯月匕首闪着寒光,不知何时竟已贴住了他的喉咙。“呵呵,本小姐虽然仁义,不过对于那些无耻色狼却是从来也没有半点悲悯之心。”“呃,了解,了解。”刘嵘笑声立止,怯怯说道。“嗯,那还不把你的脏手拿开?”胡媚儿大眼睛望着他,古井无波。
刘嵘“哦哦”两声,然后讪讪将一只大手从胡媚儿纤细柔嫩的腰身收了回来。
“你是如何与王长史家的小崽子惹上麻烦的?”她问。刘嵘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长史家的小崽子子是谁?”胡媚儿:“那他带着这么多家丁拦着你干嘛?”刘嵘一愣:“你说那个死人妖?”胡媚儿:“什么是死人妖?”刘嵘:“就是喜欢男人的男人。”胡媚儿:“啊?好恶心。”刘嵘:“那是。”胡媚儿:“既然出了长安城,你打算去哪里?”刘嵘:“自然是回家了。”胡媚儿:“你家在哪里?”刘嵘一摊手:“说起来也算不得我的家,不过我暂且住在那里。”
胡媚儿天真无邪地一笑:“你这人鬼灵的很?想必一定不是一个好人,是不是让家人给赶出来了?”刘嵘满脸黑线:“说你也不懂,反正我现在住在渭水边上,那里有一个小村庄。”胡媚儿“哦”了一声,说起来自己当年也是跃过渭水这条大分界线才到了长安城里,这一晃已然五载,感觉却只是转身之间。刘嵘:“那你打算去哪?也回家?”胡媚儿叹了口气:“我有家不能归。”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有家不能归?这不就是和我一样吗?刘嵘叹息一声,喃喃道:“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让我们毫无邪念地拥抱一次,彼此安慰一下吧。”“滚蛋!”胡媚儿一脚踹开了他,“我四海为家,等到了前面咱们就分道扬镳好了。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刘嵘叹了口气:“是还是不是呢?”“你家不在关内?”胡媚儿又问。“在还是不在呢?”刘嵘还是叹息连连。“你肯定是关内人,你虽然长得高大,但不像胡人。”胡媚儿说。
刘嵘一瞪眼,尼玛我的民族自豪感可是相当浓厚的,当然高考时托关系,找人脉想把自己改成少数民族的行为纯属被逼无奈。“我当然不是胡人,我是正宗的炎黄子孙!”胡媚儿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关内正宗的炎黄子孙就很高贵?关外旁支别系的胡人子弟就很卑贱?”
刘嵘听这话瞬间便是不知如何作答,其实他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中,天朝什么都不尽人意,却偏偏是没有民族歧视。那年头少数民族上学优先,提干优先,谁敢歧视少数民族?再说了,就凭康巴、买买提、巴图的小牛一般壮硕的体格,谁脑子进水了惹他们?那个时代汉族的大民族主义被抑制到了最低,以至于这个中华民族大家庭当中最主要的一份子最后竟然被搞得毫无特色,就连民族服饰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天赋人权,自由平等,这些话我少年时可是都背过的,怎么会有民族歧视的想法呢?汉人是人,胡人也是人,都是上苍的孩子,那胡人中最强大的匈奴还是夏桀的一支呢,都是炎黄子孙,他们生下来都是平等如一的。没有谁比谁高贵,也没有谁比谁低贱。不过既然是不同的群体,生活习俗,民族性格有所区别,民族利益有所冲突,在这个野蛮原始的时代互相之间当然也少不了征伐了。如此,民族仇恨也就产生了。哪个胡人杀我汉人,我自然便仇恨哪个胡人,可这与谁高贵谁卑劣并无干系。怎么,你是胡人?”
“不是,我不是胡人,我和你一样也是汉人,不过我家并不居住在关中,而是世居陇右,我们那一整个寨子都是迁徙过去的汉人,不过我在这长安城中已经生活了五载春秋了。”知道胡媚儿的真实身份对刘嵘来说有害无益,她只得小小圆了个谎。“哦,陇右啊,你们在那边生活应该与胡人接触比较频繁了吧。”“是啊,所以我比你们这些所谓的炎黄子孙更了解胡人。”胡媚儿冷冷道。这让刘嵘怀疑她的血统,至少她不是个纯粹的汉人。
“你为何这样看我?”“漂亮人家才会看呀,可是话又说回来,你不也总是在看我嘛,嘿嘿嘿嘿……”刘嵘注意到胡媚儿不时便会朝自己看一下,莫非是本公子超越时代的民族平等理论有了市场不成?你看才稍稍吹嘘一下就留住这么一个泼辣美女的芳心了。嘿嘿,人又帅又有才华可真是麻烦啊。“我在奇怪一件事。”“奇怪什么?”刘嵘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猥琐模样。“奇怪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有感觉,看着也不像是一个迟钝的人啊?”胡媚儿说完也不等突然呆立下来的刘嵘,轻哼一声,然后自顾自地走了。
“嗯?”刘嵘心中一阵拔凉拔凉的,抖着一只手不自觉地便是向那瞬间透着一股凉意的屁股伸去,妈呀!殷红殷红的湿了一大片!啥时候被爆的菊?他白眼皮一翻,就昏了过去。“真没用,这点小伤而已。”胡媚儿无奈,回转过身,用脚轻轻踹了他两下,竟然不是装死。她蹲下身,将刘嵘屁股后面那块布撕下来,只是被箭矢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伤口早就结疤,可这一大滩的血是哪里来的呢?她又伸脚将刘嵘踹翻了个身,浑身上下检查一番,一枚金牌很快便被翻了出来。
“可以止血结疤的金牌?这可是旷世之宝啊,听说大单于也有这样一块金子被炼制成了护心镜,不过这个叫花子一样的小子又是如何得到的?”胡媚儿又将那金牌仔细瞧了瞧,只见得上面三爪大蟒盘旋翻腾,王霸之气不可阻挡。“太子佩?这小子莫不是?这皇帝老儿可是真舍得下血本啊!为了引出我身后的人,竟然不惜把自己的嫡子安插到我身边。不过纨绔子就是纨绔子,没用就是没用,竟然被这点血就吓昏过去了。”
胡媚儿实际上乃是这匈奴人安插在汉朝都城长安的一个细作,五年之间,她屡屡潜入龙潭虎穴,翻检出过不知多少帝国机密传递出去,就连那皇宫禁地她也是去过几番的。自己行事向来小心翼翼,但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露了行踪,以至于在上次夜潜飞将军李广府的时候中了埋伏,差点成了瓮中之鳖。拼死受了重伤这才逃了出去,之后承蒙这小子搭救,这才捡了一条性命在。
这时候再细细思考,看来这所有皆是那皇帝老儿之前计划周详了的,第一步有心放自己一条生路,然后再让这小子潜伏在自己身边,伺机挖出自己背后之人,继而再将我们安插在汉朝的线人一网打尽!高!实在是高啊!胡媚儿天马行空地想着,这女人的想象力真的是不容小觑,就凭着这一枚金牌,她便将刘嵘的身世编了个完完整整,滴水不漏!不过刘嵘要是知道她这么想的话,恐怕又该哭笑不得了。
“下一步估计是假装与我分道扬镳,实际上却是要返回跟在我身后,暗暗循着我的脚步吧?可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反过来黏住你,哼!再说了,身边有一个大汉太子,那我倒是忽然感觉安全不少。到时候,实在逼得我紧了,我就一刀宰了这个小子,看谁亏得大!”竟然跟本姑娘耍心思!看我不踹死你!胡媚儿一连又在刘嵘身上踩了好几脚,这才将他弄醒。
“咳咳咳咳——”
“是不是死了!”小巧的脚又在刘嵘后背上踩了几下,心中的怒火却是不减反增,说实话,自从她自以为是地编了一个无懈可击完美无缺的故事之后,对这小子自然是哪一只眼看哪一只眼难受。刘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靓丽无双的胡媚儿,摸了摸下巴,咦?似乎是没死。“没死继续赶路。”胡媚儿扔下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之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这边刘嵘回过神来,颤颤巍巍不自觉地又用手蹭了蹭自己的后腚,凉意袭人,好像仅仅是少了片布,肉却是一块儿没少。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想开口问问胡媚儿,又看她脸色铁青,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魔性,还是少招惹为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