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娜皱着眉头不解,刚想再纠正她的错误,却是听着伊莉雅又继续道:“你们汉人不是说了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中原的秦人白起,一生何止屠戮百万人?跟着自己手底下战死的兵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怎么也没听说他这个样子?你一个大男人,不过是带兵打仗死了点人而已,就这么消沉?你到底还有点血性没有?我们匈奴人……”
“你们匈奴人就是因为太有血性了,天底下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惨遭屠戮。就比方说你,放在我们汉朝,一定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可长在匈奴,便是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了。等我好了,一定要把阿史娜从你身边带走,免得她小小年纪也被你带坏了。”刘嵘想到战死的兄弟们,心情自然是低沉到了最底,对伊莉雅这种好战的想法当然是十分不满,说出来的话也处处带刺。
“你——你不知好歹!”自己冒着被夷族的风险从大单于眼皮底下救出他,现在对他好生安慰,却是换得他口中一个女魔头的称号。伊莉雅心中如何能不委屈?她葱指指着刘嵘,胸器气得乱颤,眼泪瞬间便是挤满了眼眶。
“哥!你怎么能这样说郡主啊!”阿史娜也冲他嚷道。
“对不起,是我迁怒于你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你这种嗜杀的思想不好……”
“我就是嗜杀怎么了!”伊莉雅的大小姐脾气也一下冲了上来,带着哭腔道,“来呐!将这混蛋给我拖出去杀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横竖一般粗,肌肉挤在一起的匈奴大汉山一般地压过来,伸手一提,就把刘嵘从被窝里揪了出去,便往外架。
“哎,郡主,你怎么又要杀我哥啊?不是说好了不杀的嘛!”阿史娜连忙去抢刘嵘,可是她一个小女子,力气如何能与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匈奴壮汉比?又不能用强,只得又慌忙过来央求伊莉雅,“你不是说他脾气上来也倔强得很,你这样惹恼了他,他硬是不低头又该怎么办?你不会是真的舍得把我哥杀了吧?”
“先将他关在马厩里面,等等再杀!”伊莉雅又朝外面的两个壮汉叫道。
那两个匈奴壮汉也不算白痴,知道刘嵘毕竟是睡过郡主香榻的人,身份地位自然也不一般,轻易也不得罪,只是把他往马厩里一丢,也不上锁套绳,只是并排站在外边看守而已。
而这刘嵘也不是头一回抱着草垛子睡觉了,往里面一躺,倒也觉得安逸。伊莉雅那小娘皮大小姐作风实在是太重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自己不过是言语中稍稍冲撞了她一下而已,眨眼间,住房待遇便是冰火两重天了。
这里的草料软软的,比起她那床榻上睡着还安心。伊莉雅的香榻可不是容易睡的,万一屁股黏上了,那可就真是一辈子有的受了。拍拍屁股走人的一夜情是不行的,自己要是敢对她始乱终弃,那死无全尸都是轻的。反正,无论如何,这小妞要不得,虽然她这杀人的脾性在自己身上会忍下来,可她对媚儿,对我五年规划中的其他老婆,想必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吧?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娶了她回家,自己可真的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活得不耐烦了?一想到活着,刘嵘的心情立马便是又黯淡下来。只有我还活着,我还有脸活着吗?娶妻生子?想的还挺远。他抓一把干草将脑袋埋起来,闭上眼睛,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儿,渐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伊莉雅的帐篷之中,阿史娜还在围着圆圈红红的伊莉雅专心做她的思想工作。
“郡主啊,我也知道刚才确实是我哥不对,不过那也是因为我哥他重情重义嘛。刚才让我告诉他真相不就皆大欢喜了?偏偏你又撒那么一个谎骗他。”
“我伊莉雅看上的男子,必须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为了几千士兵就意志消沉,以后能指望他顶过什么风浪?”
阿史娜却是不以为然,“那些士兵是卑贱,不值得我哥为他们牵肠挂肚。可我哥这样不正也是他重情重义的体现吗?你说他对自己的士兵都这么好,将来能对你不好啊?汉人本身就柔弱,您也不能处处都要求他做的完美嘛。我哥要真的是处处完美了,天底下的女子都去争争抢抢,到时候,您还不是头疼?”
“有什么好头疼的?他要是敢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明不白,我就一剑将他杀了!哎,对了,下次寻着机会,你不光要把那日怡红院里和这混蛋勾勾搭搭的小妖精杀了,还要把那个叫小璇的狐狸精也一剑杀了!听到没有?”
阿史娜面露难色,“可是,我要是真把他们都杀了,我哥会怪我的。”
“你要是不杀,我就把你嫁给又脏又臭的奴隶!”
“郡主——”阿史娜带着哭腔道。
“没得商量!”
阿史娜撅着个嘴,在心里埋怨道:“郡主殿下嫉妒心真强,小心我告诉我哥,让他打你屁股!”
“喂,阿史娜,他身上还有伤呢,这么冷的天,睡在马厩里真的行吗?”沉默许久,伊莉雅紧皱着眉头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抚摸着她床榻上的毛裘被褥,担心地说道。
“知道他身上有伤,还不赶快将他请回来?”
“我才不呢。”伊莉雅道,“这回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向他低头,总得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否则就他那个德性,以后还不得气死我。”伊莉雅一想起那日刘嵘在怡红院里时的风流快活样,心里便是有一阵淤塞之气。
我这回要像母后学习,母后厉害,父王里面不敢养小,外面也不敢风流,见着母后就像是老鼠见着猫似的。我也要向母后一样,只要我以后其他方面对他好点就行了。
伊莉雅拖着香腮,也不管马厩里挨饿受冻的刘嵘,兀自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
阿史娜见郡主静静地不说话,便是偷偷跑出来,赶走了马厩外面看守着的两个匈奴大汉,钻进马厩,晃了晃刘嵘的身子道:“哥,你冷不?”
“谢谢你,阿妹,哥不冷。”刘嵘抽了一下鼻子说。
“你哭了啊?”
“没有。”
“我告诉你啊,郡主她是骗你的,你们的那些兄弟啊,都被救出去了,你就别在这里瞎难过了。”
“你说什么?”刘嵘顶着一团草料就是坐起身来,死死地攥住阿史娜的臂膀问道。
“哎呀!你弄疼我了!”阿史娜甩开他的胳膊,白了刘嵘一眼道,“我是说你的那些兵还没有死绝,大多都让人救出去了!”
“真的吗?真的吗?阿史娜,我亲爱的阿妹,快跟哥说说到底是怎么胡事?”
“你们大将军倒也不是个草包,他趁大单于不备,偷袭了他的中军大帐,大军混乱一片,只能往北撤退,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我们已经是在渭河北边了,你们的那些部下自然也被解救出来了。”
“大将军胜了?真是谢天谢地!”
“才没有呢!”敌我阵营瞬间又变得明显起来,“双方各有死伤,不过还是我们匈奴人占据上风,听说,这几日,你们朝廷正派遣使臣在大单于帐中求和呢!”
“好好好,是你们胜了,是我的阿史娜胜了好不好?哈哈哈哈,只要战争停了,谁胜谁败管我屁事啊!哈哈哈哈……”
阿史娜闻言白了他一眼,鄙视道:“你这像是一个做皇子,当将军的样子吗?”
“哎,对了,卫青、李敢、陆小璇他们都该没事吧?嘿嘿,我就知道这帮家伙们命大得很,我都没死,他们怎么会有事呢?哈哈哈哈……”
“谁是卫青,谁是李敢我不晓得,不过那个叫作小璇的狐媚子,无论她这回有没有侥幸捡着性命,都是死定了。”
“为什么?”刘嵘大惊道。
“因为我家郡主让我下次见着她时就将她杀了!”
“你个死丫头!”刘嵘使劲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那是你嫂子,你也杀得吗?长嫂如母,这可是不忠不孝的大逆不道之举啊,你也敢想?”
“啊?哥,你说的好像也是哦。”阿史娜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拧着眉头为难道,“那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办?当然是不能杀了!不光是陆小璇不能杀,胡媚儿也不能杀!知道吗?怎么能祸起萧墙呢?咱们兄妹俩,要一致对外!”
“哥,你真的也把那个叫陆小璇的也娶了啊?你娶这么多老婆干什么啊?像我家郡主似的,整天争风吃醋,你不嫌烦啊?”
“烦啊!”刘嵘长叹一口气说。陆小璇的事是自己瞎掰的,不过是用来吓唬吓唬阿史娜而已,人家冰清玉洁,一尘不染的样子,估计早就超脱六界之外了吧?哪里还会动情动意呢?至于她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人为什么会一直留在李广老将军营中掺杂这些打打杀杀的俗事,似乎还有点自己不晓得的隐情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