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气息越发浓厚,晚霞铺在城头好似一条绚丽的布匹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落叶缤纷而下,意外地将这繁华的长安大街渲染出一种浓浓凄苦氛围。残阳如血,就好比是这帝国的命运一般,在高耸的城头一点点坠沉。火红的霞幔宛如绚丽的布匹一直燃烧到天边。这本是一条以夜生活为主的烟花巷柳之地,可刘嵘站在那里内心却是禁不住的一阵悲凉。他在瑟瑟秋风中又紧了紧身上的那件灰旧单衣,朝着身后的一个狭小门面又狠狠地吐了几下口水。
“我了个呸!蝙蝠身上插鸡毛,你到底算是什么鸟?猪八戒头上插枝花,你还真当你是黄花闺女了?我看你是眼睛上打口红——装唇(纯)!什么玩意儿!老bao子装处女!等哪天要是落到了小爷手里,定然让你生不如死!呸呸呸!”刘嵘话没骂完,一盆洗脚水便是忽然从那门面里泼出来,刘嵘急急一闪,却还是溅了一身的污水。不过幸好他破衣烂衫,倒也没什么好可惜。与此同时,一个身材高挑,形容俏丽的小女子拂过那门面前面的珠帘,一手叉腰,一手拎着洗脚盆,杏眼怒睁地瞪着他。“好你个恬不知耻的叫花子,区区三两银子便想对姑奶奶动手动脚,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性!我呸!”那女子弯弯的眉毛,柳月般的眼睛,娇俏的鼻梁,红润的小嘴,虽说不上是一个绝色美人,但若言千里挑一却是一点也不算夸张。只可惜看她单手叉腰的样子,骂人的话出口成章,却实在是泼辣的很。
“我的德性?你说我什么德性?本公子我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何等英姿勃发?何等器宇轩昂?何等……”刘嵘一时词穷,倒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是反过来又道,“倒是你!你丫的欺瞒顾客!虚假宣传!诈骗!完完全全是诈骗!他娘的这大汉的天下还有没有诚实守信可言了!卑鄙!无耻!下流胚子!肮脏的鸡屎!”论起骂人来,刘嵘也是不遑多让,“快,快还老子银子,赶紧的!”刘嵘这时似乎还没看清形势,拉着一张黑脸又朝那小女子身边走了几步。“还你个大头鬼!你个无赖王八蛋!”那小女子说着一扔木盆正砸到刘嵘的脑袋,与此同时却是不知忽然从哪里又抄起一根大棒,朝着刘嵘便是一阵劈头盖脸地打起来。刘嵘大惊,撒腿便跑。那俏丽小女子看着他狼狈逃去,还是气得酥胸起伏轻颤,冷哼一声便是一转身掀起珠帘走进屋里。而她所进门面上方的一块小小匾额,正端端正正地书着“洗头房”三个大字。
“倒霉!真他娘的倒霉透了!晦气!真他妈的晦气死了!该死!实在是该死!我咒你丫的一辈子嫁不出去,被人始乱终弃,生个小孩儿没pi眼儿!”刘嵘在转过身确定那个小泼妇没有举着大棒追来后,这才放缓脚步怏怏地走着。“大白天里面红蜡烛便点着了好几支,分明便是卖皮肉的地方,还他娘的不承认,白白黑了老子的三两银子。”翻遍浑身上下,却是只剩下一两不到的碎银,刘嵘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肉疼。
细细算起来,自己到达这个世界已经是三个月还多了,都怪自己那次热血澎湃,心血来潮,地主老财的小墓看不上眼,竟然打起皇家园陵的主意来。以至于自己这个半吊子“考古爱好者”竟然无意中打开了时光流椁穿越到这里来。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了解到,自己所处的国家名叫大汉,当朝天子乃是景帝刘启。前朝是秦,秦朝灭亡后楚汉争霸,楚霸王项羽、汉高祖刘邦、三杰萧何、韩信、张良,那都是有名可查的响当当的风流人物!凭借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却也知道自己是确确实实穿越到了历史上的西汉景帝年间。
说是西汉景帝年间吧,但是另外又有一些事却是让他迷惑不已,以致于让他禁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这推论的真实性来。就暂且拿他现在所处的繁华鼎盛的大街来说吧,随着天色渐晚,夜幕朦胧,华灯初上的时分,这条大街渐渐热闹起来,到处莺歌燕舞,灯红酒绿,大小酒楼林立,青楼妓院庞杂,商品经济那可是十分发达啊!可按照前世历史书上所记载,那市坊分开也只是唐朝才有的事,更不用说如此发达的令人眼花缭乱,浑身火热的皮肉产业了,发展到这个程度那至少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才对啊!甚至是那后世泛滥成灾,而刘嵘看着又倍感亲切的洗头房竟然也有了立足之地!
话说孤零零地穿越到这个落后破败的穷地方,因为这些人不晓得科学技术地伟大,生产力低下,甚至连神都长安看起来也就那样。少吃无喝,以至于让刘嵘倍加思念后世。可陡然间一看到后世大街小巷标志性的洗头房,这如何能不让刘嵘感到欣喜?从那门前走过,是个男人不免都会往里瞟上一眼,这一瞟不得了,瞟了受不了,这才忍不住钻了进去。可谁曾料想,人家的洗头就是洗头,刘嵘交了三两银子之后,手指方才往人家腰肢上一捏,便被毫不客气地轰了出来。说那店家黑心倒也不假,房间里装饰的这么暧昧,又是三两银子的消费,刚好和底层的皮肉价格差不多,走的就是模棱两可的路线,如何不让人想入非非?方见到那小妞时,刘嵘还以为自己淘到了宝,谁曾想这平生第一次来这长安街里,便被狠狠地宰了一刀。
可话又说起来,这刘嵘之前也并非是这么一个精虫上脑的人,虽说他也够花心,可是碍于脑中羞涩,对于这烟花柳巷之地,他虽然很是向往,但对于这街边巷末的肮脏简陋场所他还是嗤之以鼻的。稍不注意便得了花柳、艾滋什么的尚且不说,但就那一个个坐在里面浓妆艳抹的像个吸血鬼似的半老货色,硬生生地就让人提不起兴趣。所以说,自从大学毕业和女朋友分手之后,苦于消费不起那些高档场所,那自产自销的“五指姑娘”便是他的最爱了,这等街边小屋那还是从来未曾去过的。
再说那方才自己被诓骗去的三两银子吧,说实在的,按照自己前世学习来的知识,这银子直到元明时期才开始渐渐成为流通货币,汉朝时候还是用五铢钱呢,怎么他所在的这个时空也可用银子呢?好像这天是大汉朝的天,地是大汉朝的地,可仔细想想,这天又似乎是模糊的,地也好似是扭曲的。大汉朝看着是历史书上的大汉朝,可总又有一些地方不似大汉朝。
五铢钱,银饼,碎银,银锭子,街坊,酒楼,客栈,通宵的舫船,这些形形色色的东西将他的脑袋搅得一团浆糊,到底是后世的所谓专家不学无术,胡乱编排了历史,还是说这里分明就是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个发展轨道可能完全不一样的大汉朝呢?
“好歹这大汉朝的皇帝还姓刘,这个与前世到还是一样一样一样的,说起来,自己也姓刘,要是也能东吹西吹漫天胡侃地混个皇叔当当也不错啊!唉,可惜自己恐怕又没有刘备那两把刷子啊!呸!呸!”刘嵘越想越郁闷,忍不住又吐了一口唾沫。吃瘪之后,在瑟瑟秋风中又转悠了一个时辰,这时候,早已经是新月上柳梢的时分,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了长安城中的一面湖泊跟前。秋夜微凉,湖面上舫船如织,琵琶琴瑟声交耳相闻。
“唉!这个人一倒霉啊,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放个闷屁都砸脚后跟!幸亏自己一身破长衫不像道袍,否则走路撞鬼都说不定!他妹的,穿越了也不让我安心!这里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大汉朝啊?如果真是,随便找一个尚未发迹的牛人帮衬帮衬,抱一下大腿,那老子以后也就财源滚滚,美眷如云了,嘿嘿嘿嘿!”刘嵘骚骚一笑,禁不住朝湖面里看了看两眼自己的倒影,只见得自己直鼻拳腮,剑眉星眼,面阔口方,怎么看怎么像个人中豪杰。只不过这身行头确实太寒碜了一点儿。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船舫中莺莺燕燕,一曲哀伤的歌曲伴着低沉的琵琶声从那湖中轻轻传来。“操!这明明就是宋词啊!他妈的这到底还是不是西汉啊!”刘嵘悲愤欲绝,方才的如意算盘瞬间便是落空了大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