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确实实是空无一人的柜台,可也确确实实有欢愉的声音响起。
墙壁微微泛着旧色的黄调,被岁月浸染侵蚀,空气中弥漫着霉菌的气息,走进来所见的旅馆前台是一目了然的简陋,这也足以宣告着这家店有多老态。
只是在刚才看到小镇那种和谐温馨的场景之后,这一切又和所思所想背道而驰了。
觉得该是再平凡低端的旅馆也没有关系,但起码店家会清洁干净,只可惜视觉加嗅觉的先行打探已然摆明了这些自我的所思所想不过就是些自我的所思所想。
“欢迎光临。”
又是一声热情的招呼,可是飘荡在这仅仅只看得见他们自己的空间里反倒是显得惊悚了。
顾小小紧张地侧头张望着,抱着小猫“铃铛”的手不禁打了个哆嗦,看不见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的表情,即使深切知晓那两个男人有多强大多可靠,小小还是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就是无法产生安全感,背后的那个人——身边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你似乎就不行。
即使曾经不止是被你一个人拯救过,可到头来自己希望出现来拯救我的还是你。
很自私的念想,专制霸道却也只能深潜海底,不时会在心底翻掀的是你给我的满怀温暖,这堆叠的细节很有弥足珍贵的味道,我的空旷成了孤独现场,残酷到底却也让我着迷。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每过个几秒就会响起的声音,同样的嗓音、同样的口吻、同样的频率,却引起一股近乎失控的离奇氛围。
如果是平常,遇到这种事情小小早就拔腿逃跑了,只是此刻面对如此明显的不寻常线索,她再害怕也不能离开。
错综复杂的决心,末点指向成长的意义。
“怎么回事儿?有人吗?”
这种时刻才叫唤貌似有点晚了,小小弱弱地定在那里声调却提高了一度,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沙利叶一时耽溺不已、难以自拔。
想要宠爱她,想要保护她,简单到泛滥成灾的情意绵绵,这是让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就会使得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是却是忽视不了的存在。
眼下,如果我又一次握住你的手、又一次叫你一声“小小”,你能否不要拒绝我呢……将这份心情沉静地收下就好,我只是希望如此。
可也就是因为只是如此也是妄想,我的心才会这么悲伤。
真是活该!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欢迎光……”
没有停歇的迹象,男人女人站在这里,迎接他们的却只有声音,就好像重复的不幸,连成一格一格阴暗的凶潮。
“好诡异,究竟是谁在说话……”
小小缩了缩,身旁的爱德华向前走去,刚迈出一步,“欢迎光临”的频率忽然快了起来,小小身子也开始打颤得厉害,男人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进,走到柜台时,只听“呲啦”一声响,“欢迎咣啷……”后面已经乱成一团,刺耳不成清晰,小小抱着身子蹲了下去。
没能注意到声音是在什么时候停止的,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一个温柔的包围。
衬衣的布料很柔软,那白皙的肌肤虽然冰凉缺失血色,但小小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滚烫的环抱中残存下来的。
“小小,别害怕。”
愣愣地蹲在地上,抬起头看到的是沙利叶烛光摇曳的眸子。
纵使已经知悉了他的谎言,可是现在夺目而入的印迹是那么真实,她知道那是深情,他的深情。
是另一个谎言吗?
瞳仁因为定格的慢镜头被硌得酸胀,微微泛起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边际。
对望,然后哀伤。
是谁的哀伤,夹在两人之间。
妒忌、悔意、无能为力,在真空中鲜明,在隐匿中飘零。
这时,小小和沙利叶都没有听见的,是近在咫尺的心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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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法找到言辞感谢爱德华的出“口”相助,他的及时出声解除了这一尴尬的情形。
“卡带了,是录音机。”
站在柜台边的爱德华手中拎起一台老式录音机,明白了声音的来由小小总算舒了一口气。
可是沙利叶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这恶作剧比一般的还要恶毒,就好像是在预谋些什么,在距离之外藏在暗处,小小的安危顿时出现了裂纹,而他无法坐视不理。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沙利叶开口,严肃之下是担忧。
找回常态的小小撇了撇嘴,“沙利叶大人啊,总是离开离开的,你的胆子不会这么小吧!”
“真不知道刚才是谁吓得腿软的。”
“我承认是我,可是你呢!”
“你要是想陷害我,我也没办法。”男人摊了摊手,作了一个老者心如止水的淡定姿态。
小小瞪圆了眼,“我哪有陷害你!”
“要不我承认好了,我胆子小,会怕怕,你保护我呗!”
看到男人的痞子样,小小顿时气绝。
“喂,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谈情说爱,很碍眼。”
爱德华垂首翻找着东西,口中说出的话倒是杀伤力十足得吓人,导致了那边男人暗自窃喜女人近乎晕厥。
“在找什么呢?”
看到爱德华正认真翻看着一本有些泛黄的长方形本子,小小一脸的好奇。
“登记簿。”
“登记簿?”
“对,入住人员的登记记录。”
“夕夜应该不会住在这里吧!”
“不一定,不住这里的话难道他住大街?”沙利叶插嘴插得很厚脸皮。
小小低垂着眼睑作绞尽脑汁状,过了几秒又忽然两眼发亮,“爱德华,夕夜已经来这里多久了?”
“不知道。”
“不知道?!”小小的惊奇分贝有点像骂街。
“是啊。”
“不是……”小小抚了抚额头,“一般做任务之前应该先有什么调查啊、收集情报资料之类的吧!”
“恩。”
“那么都写了些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已经重复过了,不想再重复了。”男人不悦地抬起头抛来一眼,可小小就只想发飙。
试图维持最后一丝淑女的理性,小小极其勉强地扬起笑容,“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包括和夕夜之前的通话。”
“不知道。”
“轰!”火山爆发也好、山洪暴发也不错,小小觉得此刻发生哪个都挺应景的。
所以这家伙的代号是愚者吗……
小小嘟起嘴,他骗她!
明明这家伙儿说过“愚者”不是很笨很笨的人的意思,可看现实他这个人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啊!
禁欲主义冷面贵公子,加上很笨很笨的人、再加上大骗子,形容词多得饶舌。
单纯的代号,此时的小小还不知道那些代号背后的意义,后来才懂得,那是最贴切的束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