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喜欢看的一部大型伦理家族复仇剧叫《回家的诱惑》。
里面的那种豪宅富苑是我对富人住所的所有想象。
事实证明,贫穷严重限制了我连泡沫剧都拯救不了的想象力。
现在我所处的房间,装潢奢华高雅,主调金黄,亮得我快睁不开眼睛。
为了避免尴尬,保持距离感,我把视线踏实地落在壁炉上的那副油画上。
油画上是一个眼神忧郁的女人,棕褐色的头发高高盘起,五官柔和,虽然她笑着,但眼里的悲伤却好像快要溢出画来。
这幅画是这个房间的墙上唯一的装饰品,又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这么看来画里女人矛盾的表情更显诡谲了。
如果这是一部恐怖片或悬疑片,那么这幅画一定是整部片子里的线索。
通常画框是有机关的,画的后面就藏一些什么宝物啊,武器什么的,总之是到了片尾才会揭晓的,然后观众就恍然大悟,惊叹于导演编剧的智慧。
都是这种套路罢了,所以这类片子我是基本不看的。
“咳咳....”老头干咳了几声,倒是把我漫游的思想扯了回来。
刚才我和光头生死决斗时,把我们叫停的老头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粗粗喘气,手杖抵在桌脚敲敲打打,声音让人烦躁。
老头身着高雅的宝石蓝西装,领带是热带鱼的颜色,正安详地躺在他夸张地隆起的肥肚子上。
穷人是不会有这种肚子的,这得是胡吃海喝,费劲心机减少一切需要动用全身肌肉的机会才能拥有的肚子。
我估计他大概五十岁左右了,只是稍微干净典雅的打扮很容易让人忽略他脸上又细又长的皱纹和暗黄的老人斑。
岁月不饶人,以后姑姑老了也会是这样吧。
光头洗好了眼睛过来,一看到我又开始咒骂挥拳,他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
不过我依旧举止优雅,丝毫不慌,反正人这么多,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光头被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擒住,嘴里依旧不饶人,“这就是那野兽的贱女人!爸!你快让他们放开我!”
一口一个野兽的,方榷到底怎么得罪这人的?这么容不得他。
光头像一条要被待宰的鱼,临死前还在砧板上徒劳挣扎,其实被拿捏得死死的。
“爸!就是她差点把我的眼睛弄瞎了!“
我心想,光头这左眼不知是被谁搞瞎了,要是再没了右眼,那倒是挺可怜的。
不过他这种人,就算是双眼失明,也会继续为非作歹吧。
而且我只不过泼了点红酒,再这么样也不会导致失明吧,他也太夸大其词了,他妈的。
“你们这群狗东西,敢拦本少爷!”
哦吼,口气还不小,原来是这家的少爷,难怪了。
不过虽是父子,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相似。
基因这种东西,有时也挺没用的。
老头虽看上去大腹便便,但目光狡黠毒辣,鹰钩鼻直戳人中,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种人。
而光头,依我看就是个典型的无脑富二代,肯定是平时占着老头的权势和溺爱没少为非作歹吧。
这种人段位太低,根本不值得正视。
所以这家人和方榷是什么关系?方榷又哪里得罪他们了?
刚刚上演完公路大追杀又把我救出来,这两人是在用生命唱二人转吗。
对于这些事,我自然一头雾水。
真想找个机会发问,不然一脸懵逼的我怕是要被当成傻子。
可我嘴笨,怕漏马脚。
面对这群素不相识的怪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方榷没有明显交代。
方榷估计也不会预感我会被抛在这里单独应对这些。
啊,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啊。
那个拄着手杖的老头终于开口了。
“咳咳,闭嘴!”
“爸!---”
“闭嘴!我自有打算!”
老头气还挺足,说话声音浑浊分贝高,光头这个笨蛋一下子就被震慑了。
我依旧盯着墙上那副油画,看久了以后,我突然发现画里女人的笑容真像在哭。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他伸出手杖指了指那副油画,说,“那是方榷的母亲。”
嗯,能猜到。
方榷在客户面前抑制情绪的时候就是画里女人的那种表情。
老头都开口了,我赶紧顺水推舟,接话道,“那您是方总的.....?”
“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是我的---”,老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前任妻子。”
切,居然不回答我的问题,拽什么拽。
等一下,所以拐这么大的弯子,这老头是方榷的父亲?!而半瞎的光头是方榷的....弟弟?!
真的假的?!
一点都不像。
我再次在内心感叹,基因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挺没用的。
不是,那都是一家人嘛!还搞追杀囚禁的,这就是富人寻求刺激的办法么?
“方榷现在在哪里?”
气氛太诡异了,这家人绝对不正常,我得赶紧带着方榷离开。
保不准老头联合光头对我做出什么更刺激的事。
“他在哪里我才不会告诉你,总之还活着就是了!”
光头呸了一声,往地毯上吐口水,笑盈盈地道,“这野兽活着嘛,倒还能让我不时体会一点捕杀的乐趣,若是死了,我还挺可惜的。”
“他才不会死!”老头在一旁帮腔。
光头抓起镶嵌着黄金的桌子上的几颗干果,扔到嘴里咀嚼,一脸轻松地接话道,“就是就是,怎么打都打不死!”
老头又咳嗽了几声,带着墨镜的手下在旁边给他递手帕。
“爸,你说老天爷也真是瞎了眼,怎么不让我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呢!”
“受伤了能自动痊愈,就算是流再多的血也不会死掉。”
“便宜这头野兽了。”
老头剧烈咳嗽着,用手帕紧紧捂着嘴巴。
光头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还用手去扒老头肥厚的肩膀,继续摆着那副无赖嘴脸道,“要是我也一受伤就能自己痊愈,那我这辈子都不用去医院那种地方了!”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蠢话。
唉,方榷怎么会有这种蠢弟弟。
还有个看起来不太健康的老爸。
老头咳得脸都发紫了,光头还在那边滔滔不绝。
“蠢货!你给我闭嘴,别乱说话!”老头骂的好啊,我也想骂人。
“这里就先交给你,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了!”
牙白牙白!老头好像要离开了,我的护身符要没了!
光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嘴里的口水直下三千尺,“那这个贱人也归我了?爸?”
牙白牙白!---
老头拄着手杖走了几步又回头,“不要让你大哥知道,咳咳。”
“我还怕他?爸--,你给我多派几名手下就好了嘛!”
不怕方榷的话干嘛还要多派几名手下?
“知道了,动静不要太大。”老头扔下这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妈的,原来我不是被救出来,我只是被从一个深渊又扔到了另一个深渊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