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瑜表面上说要给宿柔面子,但实际上还是把她自尊踩到了脚底下。
宿柔原本在那里写治疗方案就比较烦,而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点儿毛病,反反复复不断的修改着方案里的小细节,导致她没办法马上写完,只能也跟着涂涂改改。
而叶子瑜的话让她更加心烦,抬起头冷冰冰地说:“把嘴给我闭上,等一下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估计是她的态度太过冷漠,让叶子瑜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他不甘示弱地回嘴说道:“别做梦了!你如果要是比我强的话,我这条命都给你,可不可以?”
宿柔飞快跳动的笔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下了。
她诧异的抬头看向叶子瑜,看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以及朝着天的鼻孔,便知道这个人是打心眼的瞧不起自己,于是微笑着说:“这话,可是你说的。”
不知为何,叶子瑜在看到宿柔的笑容之后,有种浑身冷飕飕的感觉,就好像那小说里所说的有一阵阴风吹过。
他莫名心发抖,刚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却听到王顺发在一旁非常随意地跟着附和了一句说:“那当然了,按理说,你如果就算是让他自己去死,也不算是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之类的,我想叶家应该有这个诚信!”
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
宿柔抬起头打量着王顺发,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脸上依然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
而旁边的叶老爷子也像是找到了台阶似的,跟着哈哈笑了两声,这件事情仿佛就过去了。
可是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刚才王顺发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心里真正的想法确实是想要叶子瑜的命呢?
“小神医,你在想什么呢?赶快写啊,要不然我们的小神童又要来拿话扎你的心了!”
发现她不继续写方子,王顺发用一种非常热情关切的语气跟她说话,要不是刚才他说的话,让宿柔起了疑心的话,她都要觉得王顺发确实是一位慈祥善良的叔叔了。
眉眼低垂,继续埋头写手下的方子,可却暗地里留了个心眼,觉得要防备起王顺发,毕竟她也不知道之前他和叶家的过节,没准两个人就有旧仇,王顺发是趁着这个机会拿她当枪使来收拾叶家呢。
宿柔不是受气的性格,但也不是个戾气外溢的人。
虽然叶子瑜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儿都不太好,但她倒是能够理解,如果按照穿书之前的年龄来算,她还是叶子瑜的姐姐,而且女孩子都比男孩子早熟,想的东西也比较多,所以宿柔是可以理解叶子瑜行为的。
叶子瑜就算说的再难听,也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两个人顶多算是孩子之间的拌嘴,用同样的方法反击回去,就已经算是报仇了,没必要说要上升到,要打要骂要人命的地步。
“王叔叔您别着急,我马上就要写好了,但是您好像也太放松了吧。”
王顺发尴尬一笑,他现在猜不透这兄妹两个是到底在整他,还是只有其中一方并不知情。
所以听了她的话之后也只能打着哈哈,不过在望向叶子瑜的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凶光。
王顺发和宿柔的方子是一起送过去的。
王顺发把药方送到叶老爷子手上的时候,没等他说话,就率先开口说:“不要问,一切都在方子里,我写得很全。”
他突然有些傲慢的态度让叶老爷子措手不及,想要发怒却扫了一眼递上来的方子,但只是这轻轻一眼就让他异常震惊,因为这方子上面有着三个他熟悉的大字,那就是青桑梓!
“你确定对这药方里使用的青桑梓了如指掌吗?”
在看到那三个大字之后,叶老爷子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颤抖着询问王顺发。
王顺发则是按照自己一开始所想的对应方法,用底气十足的语气回答:“当然了,要不然能写的那么详尽么?如果您有一些不懂的地方,可以看看我方子上的说明,上面我写的清清楚楚,要是您再看不懂的话,我可以抽个时间给您讲一讲。”
叶老爷子听完后低头看了那方子好几遍,每一遍都让他的心更凉几分。
原来王顺发这么多年深藏不露!
他总是借着来给周梦兰看病的名堂到落霞镇里来,在偷偷研究落霞镇所产出的青桑梓!
他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原本在之前劝说李锋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如果能研究出青桑梓的话,那面上有光的不只是他与叶家,还有落霞镇!甚至是整个市的中医界!
但现在,当他发现自己研究了一辈子也没研究出所以然的东西,被王顺发轻轻松松运用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曾经以为王顺发只是个庸医,凭着祖宗传下来的浅薄本事混饭吃,可现在他才知道,有本事的人绝对不会张牙舞爪,不会像他似的,每天都在标榜着御医的传承,不像人家王顺发,自己闷声做大事!
叶老爷子沉默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方子,又看看宿柔送上来的针灸方案,许久之后也不作声。
旁边的叶子瑜非常心急,追问:“爷爷,您别光是看呐,倒是说说谁的方子也比较好,我好提要求啊。”
嘴上是对着叶老爷子说的,但实际上眼神全放在宿柔身上,并且极其挑衅,而王顺发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他这种举动之后,刻意地走到宿柔面前,为她挡去那不善的光芒。
如果放在前几分钟的话,王顺发的举动会让宿柔非常感动,但现在,她真的不敢轻易的相信他了,他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突然之间就变得对她恭敬、对她这么好呢?
宿柔越过王顺发的肩膀看了一下在对面的叶子瑜,心里头更为紧张,估计着王顺发在心里就是谋划着要害叶子瑜的性命,不仅更加紧张,决心一定要帮叶老爷子保护住自己的孙子。
她不知道关于叶老爷子的事情或是他的家庭,只是觉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种至极的残忍。
宿柔想过很多情况,比如说叶老爷子突然之间徇私舞弊或者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在那里沉默许久之后抬头说:“抱歉,这方子我没办法评价。”
宿柔还没说话,反倒是在那里满脸笑意的王顺发不同意了。
他对着叶老爷子质问:“唉哟,您这是话是从什么时候说起的?您医术高而且还有御医的传承,不是小菜一碟吗?怎么说分辨不了呢?您别是舍不得自己的孙子输了,就扯这样的谎吧?
我们都是看着叶子瑜长大的,自然不会让他受到什么心理上的伤害,您就放心吧,没必要这么这样做的。”
叶老爷子被他说得脸有些泛红,其实他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打算为了自己的孙子连老脸都不要一次,但他现在并不是因为孙子的原因才说出这样的话,而是他确实没办法判定这药方的高低。
宿柔和王顺发但凡写出几样寻常的药材,他都可以非常诚恳的说,是她们赢了,但现在不行,因为他们给出来的东西有问题!
叶老爷子知道自己不把话说清楚的话,是没办法得到他们的认可的,就连陈家人都不会觉得他是从医学的角度上说出的结论,于是解释着:“我确实是不会判断,就拿王顺发的这张药方说起吧。你使用了青桑梓对不对?”
叶老爷子语气沉重,而王顺发听他问话之后愣愣点头,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之前总来洛霞镇,也知道这镇上人的习惯,不信正经药厂出的药,反而是喜欢到山上采两把难看的树叶子回来给自己治病,当时他还笑着跟陈家人开玩笑呢,说什么要是这个村里的人每个人都是医生的话,那他就不用吃饭了。
他刚才抄写药方的时候太过紧张,根本没来得及细想药方里的药。
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一味,但他一点也不慌,因为之前就知道洛霞镇的民俗,使用它好像也没什么过分的,想来叶老爷子是能够理解的,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叶老爷子正襟危坐,非常严肃地说:“这处就是我判定不了的原因。”
他不是故意为难王顺发确。
在现有文献中是找不到任何关于青桑梓说明的,也就是说这药是放在西药上面,就是一个没有证明药理作用的新药,连第一步都过不了药!
要他怎么敢给陈玉凤吃?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也不会用这么大的剂量!
陈玉凤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是一个孕妇!弄不好,一个不小心就要一尸两命,即使不是这么严重,到时候真的给胎儿造成什么损伤,生下来一个缺胳膊少腿,或者是脑子有问题的,让人家怎么活呀!
叶老爷子把自己这些顾虑全说出来了。
连王顺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确实他也知道青桑梓算是洛霞镇的一个神奇秘方,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他只希望现在李锋能给一个解释,让他好好的劝一下在座的所有人,却没想到李锋传过来的话是:“没必要解释,就把药方这么给他们,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王顺发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了,但他依旧是不甘心。
“叶老爷子,你说我这药方不行,那么小神医的总行吧,她对针灸这方面可是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谈及宿柔,叶老爷子更是叹了一口气说:“唉,顺发,你怎么有一种我刻意为难你们的感觉?你要相信我没有那么多坏心思!你的有问题,她的也有很多问题啊,要不然就你来看看,就知道我为难的是什么了!”
此时王顺发已经把宿柔当成心里的小神仙,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以为叶老爷子就是在推脱,所以大步走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是不是你这个人在故意刁难!叶老爷子您德高望重,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搞小动作,真的。”
叶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多解释,而王顺发在低头看宿柔给出的方子之后,先前嘴里还是嘟嘟囔囔,可随即就沉默了下来。
宿柔的药方他根本就看不懂!
不是说她不知道针灸的一些知识,而是上面一些穴位,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哎呀……这……”
王顺发在那里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开始埋怨自己,之前是见识过宿柔给陈玉凤按摩的,也知道在她的手法下面有未知的穴位。
刚才在比试之前,他怎么就没有必要说明这一点!
还是他太自信了!
他原以为就是那算是熬了一辈子的老中医,像是叶老爷子这种,还不知道那个青桑梓的具体用法,更别说是年纪轻轻的宿柔了,可能就知道一两处不一样的穴位,所以他心想就算是怎么碰,也不会碰到之前手上用的那两处穴位吧。
却没想到他的盲目乐观,实际上是狠狠被教训了。
宿柔比他想象中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
那一张纸上,有一半的穴位都是未知的,也就是说宿柔知道的新穴位要在20个以上!
王顺发尴尬之余又觉得异常震惊,没想到宿柔是这般厉害,他之前说什么小神医是神仙,其实心里头还是带有一丝怀疑的,可此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压对宝了,要知道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十几岁的小孩子,是不会有这样的造诣,更何况他那个师叔都是随意捏造出来的!
“唉,所以我说我没办法评判,我能说你们的药方不好,只能说我不敢用,叶子瑜确实是没有诊断出陈玉凤其他的身体状况,但他起码做到了要对症,而且他这个方子是几百年传下来的,我敢用,但你们的呢?我不可能让他们母子去冒这个风险来证明你们的药方好与不好,我想身为医生你们都知道我的顾虑吧!所以,这次比试,是叶子瑜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