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声之人动作极快,话音刚落,便已来到陈诚与杜班之间。
来人白发黑须,正是杨金海。
他先自我介绍了:“在下杨金海,丹阳杨氏族人。”
接着道:“陈小友能以明气一层修为,战胜明气二层的名门天才弟子,实力高深,令人钦佩。只是双方比斗,胜负已分,何必再造杀孽。你们一个是意禾门嫡传,一位是丹阳城天才,都是我青州的青年俊彦,依杨某之见,不如就此平息,双方握手言和如何!”
陈诚眉头皱起,心中颇为不悦,这时却听一道声音直接传入脑海。
乃是杨金海以神念传音道:“小友身怀正气,为丹阳声誉,不顾自身安危以弱抗强,杨某极为钦佩。
这杜班兄弟辱我丹阳,自是死不足惜,只是意禾门实力强盛,这人又是意禾门主的嫡孙,若真杀了他,只怕小友难以在青州立足,不只是小友,所有与此事相关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若能握手言和,好言相待,就算他意禾门再蛮横,也没脸来丹阳闹事,因此我才出来相劝,希望小友能慎重考虑。”
陈诚看向杨金海,杨金海微微点头,面露善意。
又放眼青陵江岸,岸上众人举手欢呼,清月楼上程家众人也同样如此。
他心中略一思索,便对杜班道:“握手言和就不必了,今日我只看在杨前辈面上饶你狗命,以后若再听见你乱吠乱叫,我必取你狗命。你若不服,尽管来找我,他人屈于你意禾门势大,我陈诚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怕的!”
杜班死里逃生,哪里还敢还嘴,连忙躬身点头道:“是是是,我以后见了丹阳英雄,全都绕路走。”
见陈诚不再搭理自己,连忙上岸,这时发现杜纳被制住了穴位,半跪在地,显然也是输了。
他连忙解开穴位,拉起杜纳就走,却听身后传来陈诚冷冽的声音:“你在清月楼杀了人,不去道歉赔罪就想走了么!”
杜班吓得浑身一抖,立马拉着杜纳去寻死者家人道歉赔罪。
杨金海看着陈诚这一番动作话语,摇了摇头,道:“小友这样一来可是彻底得罪杜班了,这人心胸狭窄、骄纵蛮横,被你这么侮辱下来,那是再也没有缓和余地了。”
陈诚淡笑道:“杨前辈家大业大,自然要处处考虑,小子年少,凡事但求心顺,还处不来这等圆润之事。”
杨金海见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说,微微笑了笑,两人行波踏浪,上了岸。
周边围观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程家家主一群人也已下来,个个笑语盈盈。
程曜铭领着族人,会同程锋等人过来,向陈诚由衷恭贺道:“陈先生实力高深,远超我等想象,以明气一层击败意禾门明气二层天才弟子,放眼青州年轻一辈修士中,只怕都没几人能与陈先生相比拟了!”
陈诚谦逊让过。
程曜铭又道:“托陈先生之福,我程氏与刘氏争斗已圆满解决,趁此机会,在清月楼重开了酒席,宴请陈先生。”
“陈公子击败杜班,为我丹阳正名,这等喜事,既然在我清月楼,自然由我清月楼宴请,怎好由程家代劳。”
清越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正是杨阳,她抬手道:“各位!今日抗敌,大家心气一致,志气成城,我清月楼作为见证者,甚感荣幸,特地宴请各位,今日与诸位一醉方休!”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入席,热闹非常。
陈诚、程锋等人则被安排到三楼,乃是修士才能上来的包厢。
杨阳亲自作陪,席间语意亲切,面面俱到,酒足饭饱之后,又亲送离开。
杨阳重回酒楼,见杨金海背手立在窗口,便道:“大伯在这里可是有话与我说?”
杨金海回头道:“小阳,我知你虽是女子,却有一颗雄心,只是这陈诚,我劝你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杨阳凝眉道:“我看陈公子虽是仙道人士,但身具正气,心有傲骨,性格平和,并不轻视我等武人,为何要少与他接触!
杨金海道:“仙道求的是长生,重在一个生字。陈诚外表虽然平和,内里却满是棱角,没经历打磨,这修仙路却是走不长远的。”
杨阳笑道:“这岂不跟大伯少年时一样的心性!”
杨金海道:“我少年时正是这种心性,所以坐不上家主之位,到现在也才明气五层修为,你爹反而后来居上,先我一步踏足明气六层。”
说到这里,他正声道:“我不是跟你说笑,这陈诚若是生于我等世家大族里,自然有的是机会磨平棱角,就像杜班一样,纵然在丹阳城嚣张跋扈,也不会真害了性命。可陈诚孤身一人,没个倚靠,遇到了事情,那就不是打磨,而是遭劫了。”
他轻叹一声,惋惜道:“他如今狠狠得罪了意禾门门主之孙,这是一劫;修为弱小,又无依靠,却身具神奇秘法;这又是一劫,我本来很是欣赏他,想要替他化解劫难,他却并不领情,一意要按自己心意行事,这般下去,如何走得长远!”
杨阳不以为意,道:“人不轻狂枉少年,陈诚若是性格圆和,我反而和他说不上话。”
杨金海见说不服杨阳,似是想起往事,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若不听,我也无办法可想,只是哪天真要出了大灾祸,纵然老祖疼你,为了家族着想,可也不一定会保你。”
杨阳淡然道:“人生在世,若不能修仙了道,不过匆匆几十载岁月,遇见修士,还要卑躬屈膝,与蝼蚁何异!”
她眼神中透着无尽地坚定之色,道:“天下道法何其之多,我却不信,就没有适合我等凡躯的修行之法,我之所求,莫过于此,如果因此遭了灾祸,我甘之如饴。”
陈诚回到院中,习惯性地去洗漱一番,洗漱过后,再回到院里凉亭里坐下。
心中便格外宁静,仿佛方才与人争斗,喝酒吃肉、谈笑风生都是过往旧事一般。
他重新回想与杜班的争斗,尤觉得不可思议。
那杜班敢摆出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固然因为他身后意禾门实力强大。
但想来他自身实力在同阶中,也绝对处于最顶尖的那一层次,否则他不可能去走那什么同境界无敌的路。
可就这样一个天才人物,自己只修行了几天,竟然就能打败他,怎么想都像是做梦一样。
一时间脑海里胡思乱想起来,自己能击败杜班,除却门派青衫护身,应当还有两种因素,他神念一动,手中出现一册玉简,另一只手取下脖子上的玄黄牌子。
第一种可能,是这玉简功法强悍,修炼一气清经,能让自己一天一个模样,短短几天便能脱胎换骨,修行几天,比得上别人修行几年,甚至十几年。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好吧,想想也不大可能。
同样是功法,哪有可能差别这么大!
但想来功法上乘多半是肯定的,毕竟修行常识中,连评定为颇有疗效的疗伤药,只极少一部分居然就可以瞬间救活重伤催死的沈三叔,还让他脱胎换骨。
介绍为可抵挡微弱攻击的门派青衫,居然可以抵挡天罡雷法。
以此推断,核心功法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自己拜入的清宸派,想必也很是厉害!
可看杜班说话语气,清宸派他要么没听过,要么就真如他所言,是个小门小派!
但小门小派怎么可能有师尊宁冲玄那般飞天遁地的修士!
他与程清交流,已经知道丹阳城修为最高者,乃是青华别府府主和杨家老祖,可他们两人也只是明气八层修为,明气八层修为最多只能依靠飞行法器,遁物飞行,可做不到师尊那般御剑冲宵。
可若不是小门小派,为何无人知晓?
清宸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越想越好奇!
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又重回到自己只修行十几天,为何能赢杜班这个问题上来。
自己能对抗杜班,第二个可能便是玄黄牌。
这玄黄牌是那死去穿越者陈诚所戴,原先明明是块银色金属材质的牌子,刻有方方正正的字,却突然变成了玄黄色,和自己熟知的文字。
按照师尊宁冲玄所说,那人是得了天道眷顾,他死了,自己得了他气运,这块牌子发生变化,也许也是得了气运眷顾,变成了异宝。
以至于让自己修炼速度大幅加快,灵力比别人更加凝练,施展出来的招式更强,有近乎提前预知般的能力。
想到气运眷顾,又想到自身,也许真正原因在于自身得了气运眷顾,即便再腐朽的功法到自己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否则师尊为何收自己为徒!
至于到底是哪种可能,又或者是否三者兼有?
他想了半天,也无法分辨,脑袋一团糊。
可惜师尊将自己往这里一扔,拍拍屁股便飞走了,否则问问他也是好的,也不知山门到底在何处,连青州城里意禾门弟子都对清宸派一无所知,自己又该去哪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