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后花园。
此时已经时值深秋,偌大的花园,除了寥寥几棵四季不败常青杨树尚且绿意隐隐之外,其余处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光景,凉意渗人。
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在荷池边并肩而行。
“三妹,听说黎歌那个贱货没死成,竟然又醒过来了。”其中一个女孩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她的贱命还真是够硬的,打不死,扎不死,连那么剧毒的封喉鹤顶红都不能毒死她!”
说话的女孩小脸精雕玉琢,身穿一袭薄薄的大红宽袖流仙上衣,金丝软烟罗轻轻束住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显得曼妙而婀娜。
但是,此时她一脸狠毒,打扮得精致无比的小脸蛋扭曲狰狞,一双美眸迸射着恶毒怨恨的目光,生生打破了原本该有的天然美感。
“哦?”另一个女孩闻言微微扬眉,嘴角撇起,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又如何?如今太后不在了,谁也保不了她。就她那个草包废材,我们弄死她,还不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事。”
说着,她做了一个捏指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是拇指和二指碾压的力度却暴露了她的心性狠辣。
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身穿一条粉色绘花的薄纱罗菱裙打底,外罩一件薄雾烟绿色绣罗襦,纤巧蜂腰束着一条大红织云锦细软绢,张扬而高贵。
这个搭配其实非常刁钻,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是无比的贴合,完全裁剪出她优美曼妙体态的同时,也使她整个人看起犹如一朵初绽嫩荷,娇俏而不失华丽,可见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可是,”第一个女孩侧拳紧握,不甘心地说道:“我们若是现在不弄死她,难道,就让她那个废材当上太子妃吗?”
“太子妃?”另一个女孩轻轻一笑,神色间满是不屑:“你放心,她没有那个命当的。”
第一个女孩眼前一亮,十分期待地望向她:“四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当然!”另一个女孩向前跨了一大步,嘴角扬着势在必得的阴毒笑容。
“那个废物必定是要死的,不过,在她死之前,本小姐还要让她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三妹有什么好办法?”第一个女孩快步跟上前,兴奋地看着另一个女孩。
另一个女孩站定,冷笑不言,阴测测地看着眼前的池塘,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办法就在这里。”
她说得神秘而歹毒。
第一个女孩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池塘,不解的问:“淹死她?”
这样就能让那个废材身败名裂吗?她忽然对三妹的智商感到怀疑。
“你懂什么?”另一个女孩轻哼,不屑地冷笑,“太子早就巴不得解除与那个废材的婚约,只是曾经苦于太后的阻挠,如今苦于没有借口罢了。只要给他一个借口,我保证,他立马就会上门提出退婚。我们……”她眼底波光闪闪,谲异莫测,“只需要帮他制造一个借口便可。”
她很是不屑,勾勾手指,示意第一个女孩靠近过来听。
第一个女孩眼眸微眯,半信半疑地凑上耳朵。
待听完之后,她十分震惊,一阵悚然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心脏。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禁不住竖指叹道:“三妹果然好计谋!”——好阴毒!
当然,那三个字她没敢说出口,只不过,她看向自己三妹的眼光开始有了警戒。
如此阴狠歹毒的女人,等解决了五妹那个废材之后,还是赶紧和她划清界限的好,不然,哪一天自己怎么被她弄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她们,分别是东梊王朝宁国公黎砚安的二女儿和三女儿。
大的叫黎琼,庶出的,她脑袋虽然不大灵光,天赋灵力也一般,但好在那张嘴会奉承讨好,所以在府里的地位还算一般。
小的叫黎莺,是黎大夫人所嫡出,她不仅天赋灵力极高,而且为人机灵狡诈,甚得黎将军的偏爱。
在一番密谋过后,她们一起向黎歌的院子走去。
黎歌是黎府庶出的五小姐,因为天生是个天赋灵力为零的废材,为人又怯懦胆小,所以在府里非常不受待见,甚至受尽欺凌。
她住的院子十分偏僻破败,墙垣的朱漆已然褪尽,斑驳剥落,长满了青苔。
大门又破又旧,十分脆弱,在黎琼的脚下,“乒乓”的一声巨响,它终于寿终正寝了。
黎莺和黎琼就像是两个来上门讨债的恶霸,气势汹汹地走向内屋。
内屋的门敞开着,陈旧的木案背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正低头静坐。
她的脸蛋有巴掌般大小,干净中带着一丝苍白,似乎刚从大病中恢复过来不久,但仍然不失娇嫩。
她就是黎歌。
然而,作为府里的一名小姐,她身上穿的却是府里侍女丢不要的侍女服。
侍女服已经洗得陈旧褪色,甚至有些小小的补丁,这些补丁还是她自己缝上去的。
不过,这套破旧侍女服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种清新雅致的味道。
此时,她正两手托腮,专注地翻看着面前的陈黄书卷,目光柔和而纯粹,容颜绝色美好。
书页上的光线忽然暗了些,笼罩着浓重的黑影,似乎带着阴戾之气。
黎歌微微蹙眉,她懒懒抬眸,有些茫然地看着盛势来到跟前的黎莺和黎琼,似乎不明所以。
黎琼冷冷瞥了一眼黎歌,目光扫过她面前的那本书籍,讽刺地说道:“哟,傻子也知道看书呀,你那么傻,能看得懂吗?”
黎歌眼底波澜不惊,笑着反问:“二姐怎么知道傻子看不懂,难道二姐看不懂?”
言下之意是说黎琼在骂自己傻子。
“住口!”黎琼猛地一拍桌案,狠狠地瞪着黎歌,“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本小姐立即撕烂你的嘴!”
黎歌仰着小脸,无辜地摊摊手:“我只不过是把二姐你的意思说得明白些,有错吗?看不懂书的不是傻子吗?”
“你……”黎琼脸色阴沉,目露凶光,似乎恨不得把黎歌吞了。
她正欲发作——
“好了好了。”黎莺忽然阻止了她,扯扯她的胳膊,“二姐,大家都是姐妹,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她朝桌案后的黎歌勾勾手指,笑得诡异森寒:“黎歌,过来,我们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黎莺倒不是好心为黎歌解围,其实,她是巴不得黎琼狠狠地毒打黎歌一顿呢。
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叫了哥哥等下带太子过来看好戏的,若是太子见到黎歌一身伤痕的话,保不定会觉得她黎莺也是个泼辣的女人,对她的形象大大打了个折扣呢。
“三妹……”黎琼跺脚,不甘心地看向黎莺,阴冷的眼神示意着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黎歌不可。
心胸狭小如黎琼,哪里容得下一个废材对自己的反讽?即使别人也许只是无心之过。
“二姐!”黎莺沉下脸来,她冷冷地瞥了黎琼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你是想让太子觉得我们是泼妇吗?”
这个二姐真是蠢得像猪一样,要不是最后要她背黑锅,自己怎么可能让这样的蠢猪参与到自己的计谋来?
“我……”不得不说,黎琼的脑子还有灵光的时候,经黎莺如此提点,她顿时明白了黎莺的意思。
只是她仍然心下忿忿不平,恶狠狠地瞪了黎歌一眼,冷哼道:“等回来之后再好好教训你!”
说完,她立即绕过桌案,不等黎歌回应,便蛮横地拽起黎歌的胳膊,将其强行拖出去。
她丝毫不顾及黎歌的意愿,自然也没有看到黎歌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