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卢子月和江雅芙，凌玥到了嘴边的推拒又咽了回去，眸中划过一抹讥诮。
也好，陌千夜的箫声她曾听过一次，连她都自叹弗如，有陌千夜帮衬着，她的琴声只会更加完美。
琴箫合作又如何？最多不过是传些流言出来罢了，只要能让江雅芙吃瘪，这点代价，她不在乎。
思及此，凌玥也不再拒绝，对陌千夜一福身，道：“臣女才疏学浅，还请王爷多多指教。”
“无妨。”
此刻，燕婉已经从宫人手中取了琴来，众人自发将宴会中心的位置空出来，宫婢将备好的熏炉中焚上香料，为凌玥布置好琴架。
凌玥没有用宫人布置好的琴架，从燕婉的手中接过琴抱在怀中，掀起裙摆径自席地而坐，将琴在双膝上一横，抬眸看向已经立在她身侧陌千夜。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下一刻，清亮的箫声和低沉的琴音同时响起。
在琴声箫音响起的一瞬间，宴中众人先是一怔，随即都不禁坐正了身子，被这清灵而蛊惑人心的乐曲摄住了心魂，忍不住随着乐曲中的情感沉浮。
凌玥的指尖在琴弦上舞动，悠扬的琴音随着指尖倾泻而出，像是山涧欢快的小溪一般，倾斜而出，带着少女般的天真无邪，让殿中的众人忍不住勾起嘴角，像是回到了幼年时无忧无虑的时光，肆无忌惮地在山林间疯跑嬉戏，无忧无虑。
陌千夜望着席地而坐，悠然抚琴的少女，眸中亮得惊人。
没有想到，凌玥于琴曲一道竟有如此深的造诣，而凌玥方才开始前那一眼中的含义，也让陌千夜心中一动。
陌千夜唇角微勾，在这悠扬的琴音之后，箫声也随之应和而起，交叠而上。
不同于琴音中女子的欢乐无忧，清越的箫声长啸九天，似少年郎的逍遥恣意，剑指天下，胸中一腔热忱尽数诉诸箫声，激昂的箫声中，众人似乎能看到那个千军万马中取敌军首级的少年将军，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凌玥越是弹奏，唇角掖着的笑意越深。
原本她还有些担忧，担忧自己这随心而起的乐曲陌千夜是否只能听懂，听懂了又是否能够明白自己的意图，应和而起。
没想到，他们竟然配合的这么完美，让凌玥的指尖都忍不住兴奋地轻颤了起来。
棋逢对手，琴遇知音，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凌玥看向陌千夜的眼神一变，手中的琴音急转直下，亦扬亦挫，婉转而不失激扬，似是少女初识情滋味，方知情为何物，便为情苦。
陌千夜感受到琴音中的情愫，向来清冷的眸中多了几分柔和，手中的节奏一变，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那戍守边疆的少年郎，有了心中的牵挂，却被家国安危牵绊住脚步，只能在寂静的深夜独自坐在城墙上，眺望着家乡的方向，借箫声倾诉思念。
在场的多时闺阁女子，正是少女情怀总是春的年纪，听着这箫音琴声中的情愫，都忍不住以帕掩面，擦去眼角忍不住沁出的湿润来。
就在众人等着听到这段凄美的情感最终究竟是将军荣归迎娶良人，还是黄土埋骨佳人憔悴的时候，乐声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如梦初醒，有那性子急的忍不住出声道：“怎么不奏了？”
陌千夜只收了玉屏箫立在凌玥身旁，目含笑意等着凌玥的回答。
凌玥不慌不忙地将膝上的古琴放在一旁，起身对上座的帝后一礼，道：“陛下恕罪，此曲之后的意境，凌玥未曾亲身经历，实在不能体悟，所以，这还是一段残曲。”
皇上惊讶于凌玥话中的意思，问道：“哦？你的意思是，这曲子是你自己谱的？”
“是。”
“难怪。”皇上恍然，打趣般地笑道，“也是，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懂呢？”
说着，皇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现出几分怀念来。
端坐在皇上身旁的皇后见此，眼中划过一丝冰冷，别有深意的望了凌玥一眼，随着皇上的话凑趣道：“古有伯牙子琪高山流水的美谈，今日臣妾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臣女才疏学浅，不敢当皇后娘娘盛赞。”凌玥垂首自谦道。
谁料话音未落，陌千夜接过凌玥的话，扬声道：“方小姐莫要自谦了，这般的曲子若都只能说是才疏学浅，岂不是说世人都是一窍不通之徒了吗？”
皇后闻言，看了眼站在一出的凌玥和陌千夜，笑着开口对身旁的皇帝道：“陛下，快瞧瞧这两个孩子站在一处，还真是一对儿璧人。只是，凌玥到底是年纪小了些，今年还尚未及笄吧？可曾定亲？”
这后一句，便是问的凌玥了。
凌玥心头突突直跳，拿不准皇后这是在试探她，还是有意把她和陌千夜促成一对，好让她这细作成为陌千夜的枕边人，娇俏一笑，快言快语地回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今年才十二，还小呢，未曾定亲。”
“哈哈，那还真是个小丫头。”皇上被这一声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见凌玥娇俏可人，又看了看目光始终落在凌玥身上的陌千夜，笑道，“不过这么小就能将这曲子谱到这里，难不成是红鸾星动，看好了哪家的王孙公子？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众人皆是一惊，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要为凌玥赐婚了？
陌千夜望着凌玥的目光一深，父皇开了口，她会顺势让父皇将她赐予自己为妃吗？只要父皇开口，凌玥的身份问题就不攻自破，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只怕父皇不会让她当自己的正妃……
陌千夜正思虑着，凌玥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嘟了嘟嘴，不依道：“凌玥还小，还想再义父膝下尽孝几年，才不要嫁人呢！”
这话，便是拒绝了。
陌千夜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复杂，这丫头，倒是个心大的，难不成是想要当自己的正妃不成？
不过，比起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把这么个有趣的小丫头养在家里似乎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