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是苏若寰，缓和了几分神色，道：“公主有何不懂之处只管说便是。”

苏若寰也不客气，冷眼扫了眼江雅芙，故意抬高了声音，道：“本公主听说这位江小姐乃是庶女出身，身份卑贱，不知是如何成为贵国太子的妃妾的？这若是我皇兄的女人，本公主定然一顿鞭子，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苏若寰咬死了江雅芙的身份，又故意提到太子，将她说成是太子的妃妾而不是太子妃。

要知道，当日北国皇帝与他们南国的使臣达成了口头条约，令她这位南国公主与北国太子和亲，虽说此事目前还是双方的私下协议，很多地方还要双方商议，而尚未公之于众，但既然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开了口，那她江雅芙便是名正言顺的准太子妃。

至于如今的这位太子妃，为了家国大义，自然是要退位让贤的。

现在江雅芙还能赖在这个太子妃的位子，不过是因为她苏若寰不稀罕罢了。

皇上听了这话，看向江雅芙的眼神更加不善了几分，对坐在身旁的皇后也淡了几分脸色。

对于皇上的态度变化，皇后敏弱地察觉到了，见皇上脸色难看没有开口，皇后心中顿时明了。

这种事若是旁人当众这么毫不客气地提出来，让皇上下不了台，直接拖出午门斩首都没有人敢说什么，但是现在说出这话是南国公主，他们暂且还动不得，只能认了。

可这个站出来认下的人，不能是一国皇帝，也不能是一国的储君太子，那么，就只能是……

心中思量片刻，皇后将目光落在了殿中另一道立着的身影——江雅芙身上，冰冷的眸中含着浓浓的逼迫。

被皇后如此目光凝住的江雅芙僵直了身子，藏在袖中的手攥得紧紧地，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但最终，她还是不能违逆皇后的意思。

江雅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水眸深处已然是一片死寂。

“公主殿下，求您不要再问了！不要再说了！”

江雅芙突然出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帕掩面，柔弱的身子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承受不住。

“都是我不好，是我逾矩，太子殿下只是可怜我而已……”

“陛下，娘娘，雅芙自知出身低贱，不堪为万民表率，更配不上太子殿下，但……但我是真的爱着殿下的啊！”

江雅芙抬起朦胧的泪眼，深深地望了太子一眼，眸中尽是深情。

“芙儿……”

太子本就对江雅芙有三分的愧疚，被这样深情无悔的眼神一看，那三分的愧疚更是扩大成了五分，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上前扶起江雅芙，却被皇后的几声咳嗽打断，最终还是攥了攥拳，僵直地坐在原地，没有上前。

江雅芙见此，垂下眼睑不再看向太子。

她本就没有指望今日太子能够救得了自己，只要太子心中对她存有愧疚，将来，她就还有机会！

江雅芙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对她的来说无异于剜心之痛，但若是她这个时候不主动说，等到皇后娘娘开口，她就连留在太子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咬了咬牙，在皇后愈加逼迫的眼神中，江雅芙不敢再耽搁，叩首道：“雅芙愿为奴为婢，只求陛下娘娘恩准，让雅芙留在太子身边服侍！”

江雅芙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一次不必伪装，眼泪如决堤一般簌簌而下。

皇后冷眼看着这副样子的江雅芙，却是没有半分的心软。

刚刚江雅芙勾引太子的那一眼，以为她没有看到吗？这种狐媚子，留在太子身边就是个祸害！

她虽然不喜苏若寰的张扬跋扈，但苏若寰能够压过江雅芙，身后又有整个南国作靠山，她也不介意让她几分。

皇后心中不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皇后的威仪，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今日是本宫邀众位欢聚的日子，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你且起来吧，此时改日再议。”

皇后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了江雅芙的话，但她对江雅芙的不喜也是毫不掩饰的。

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人精？见这场面，心知皇后不过是不想要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处置，只怕明日废太子妃的懿旨就会传遍京中了。

众人也就跟着凑趣了几句，有的劝江雅芙起身，有的笑说南北国风土人情不同，公主有疑惑也是难免的，也有宽慰皇后娘娘莫要动怒的，不一而足。

皇上看着众人说了片刻，才一挥袖，一锤定音：“好了，今日本是个好日子，不必为了些许小事扰了皇后的兴致，开席吧。”

皇上发话了，众人顺势行礼谢恩开宴。

苏若寰似是不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凌玥拉住袖子，扯到了一旁。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行至一处较为偏僻地锁在，苏若寰被凌玥按着在凉亭中坐下，就不满地抱怨起来。

凌玥一笑，用手指了指尴尬地立在众闺秀之中的江雅芙，对苏若寰道：“当然是让公主来看好戏的。”

苏若寰顺着凌玥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乐了。

两人此刻所处的位置，乃是一出凌水而建的凉亭，地势略高的缘故，轻易可以将宴会中央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众人之间，江雅芙一身狼狈，虽然极力掩饰着试图融入众人之中，但却像是个透明人一般，被所有人默契地排挤无视，就连往日里与她交好的几个手帕交，这个时候也不敢在皇后和陛下的眼皮子低下与她说笑，纷纷找了借口，理她远远的，好似江雅芙是什么瘟疫一般，

“哈哈哈，果真是一出好戏！”苏若寰抚掌，笑得幸灾乐祸，拍了拍凌玥的肩膀，一阵挤眉弄眼，“真是没看出来，你看着娇娇弱弱的，竟然也这么厉害啊。”

凌玥微微一下，不语。

方才殿中的一出好戏，她虽一语不发地旁观，但给苏若寰递刀的，可不就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