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瞠目结舌，打量了陌千夜几眼，确定他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当即大喜。

她本出身王侯世家，自小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若非如今迫于情势，如何肯屈膝跪人口称奴婢，陌千夜真心愿意提一提她的身份，她心中感激又欣喜。

凌玥星眸熠熠，展颜一笑，屈膝应道：“玥儿谢王爷大恩。”

陌千夜听着她的自称，满意点头。

这丫头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心思机敏又一心想着他，他自然会护着小丫头，有旁人什么事儿？至于那什么徐清，哼，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陌千夜望向凌玥，想到她方才提及江南金矿一案的紧张，挑了挑眉，突然感兴趣地问道：“本王意欲上奏一事，你如何看？”

凌玥听陌千夜问及自己，若是从前，此等朝堂大事，她虽然恨不得借此狠狠打压太子**，但绝不会当面告知陌千夜，只会想法子婉转地将自己的意思传到陌千夜的耳中。

可是现在……

凌玥微微一笑，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笑道：“王爷行事周密，手握铁证，当朝状告并无不可，想必结果也会让王爷如愿。”

听了这番话，陌千夜先是蹙了蹙剑眉，随即又舒展，点了点头，只是最近仍然有些紧抿。从表情上来看，这个回答算是差强人意。

凌玥将陌千夜的模样看在眼中，心中暗笑，故意拖长了语调，道：“不过嘛……”

陌千夜听她这般卖弄的语调，知道她是刚才看了自己的笑话，当即脸色沉了沉：“不过什么？让你说便说，如此吞吞吐吐，是想要挨罚？”

凌玥现在才不会怕他，只是也不再卖弄，道：“不过，依我看，此事大可不必王爷出手。”

看着凌玥慧黠的模样，陌千夜眸中划过一抹笑意，挑眉问道：“哦？此话怎讲？”

凌玥自信一笑，胸中已有城府，当即娓娓道来：“正如王爷所说，太子无论如何终究是皇上宠爱的皇子，奏折之上虽然没有直指太子，但事后皇上回过味来，必定会迁怒将事情捅出来的那人。若是王爷亲自出面，未免让陛下‘误会’您不能做到兄友弟恭，生出嫌隙。”

此刻的凌玥，说着心中的盘算，整个人蒙尘的明珠终于拂去了积灰，整个人都焕发光彩，让人移不开眼。

陌千夜越听眸中笑意越深，凌玥能够想到说出这番话来，就证明这丫头确实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中，站在四王府的角度上在考虑事情。

这个认知，让陌千夜的心情莫名地愉悦。

勾了勾嘴角，陌千夜又问道：“那依你之见，这个出头鸟让谁来做更合适？”

凌玥见陌千夜这一会儿的模样就已然明白，这位四王爷胸怀沟壑，对于此事心中早有决断，此刻询问自己，与其说是询问她的意见，不如说是在考校她。

心中暗暗佩服的同时，凌玥也认真思索了起来，不想让四王爷失望。

半晌，凌玥眸中蓦地一亮，笑道：“要揭发如此大案，一来身份必须要高，才能立得住脚，不至半途而非，二来须得敢和太子对上，如此一来，除了王爷，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八王爷陌慕白！”

“你胆子倒是不小。”

本是呵斥的话语，但陌千夜语含笑意，神色间也并无愠色。

凌玥心中微微松下一口气，心中自己是和陌千夜想到了一处，当即嘿嘿一笑，“我的胆子可都是王爷您给的，当然不能小，否则岂不是堕了王爷的威名。”

“你这丫头！”陌千夜轻斥一声，摇了摇头，道，“好了，这些话，在本王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若是再外人面前也口无遮拦，看本王如何罚你！”

凌玥撇撇嘴，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但也不敢反驳陌千夜，只乖乖应了下来。

陌千夜看着她这副样子，摇头失笑，心中第一次生出几分无奈来，只觉得这丫头虽然聪慧，但也太过顽劣，还得自己好好看着。

这么个好玩的人儿，他还不想让她在自己身边消失。

*

自凌玥与陌千夜之间破冰，四王府的氛围都因为主子近几日上佳的心情而分外和谐，就连府中的丫鬟小厮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凌玥自从那日和四王爷在书房中谈过江南金矿一案之后，在书房伺候笔墨的时候，也时时留心着，想要看看四王爷是如何引得八王爷出头的。

索性陌千夜也不瞒着她，任由她打听。

这几日下来，京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传言有位江南商贾携重宝入京，据说皆是金银打造的饰物，京中多达官贵人，诸位大人府中的夫人小姐听了这稀罕物，纷纷趋之若鹜。不多时，就在京中兴起了一股穿金戴银的风尚。

陌千夜特意安排人将消息传到了八王府中，特意提点江南知府乃是太子的人，陌慕白果然心中生出了疑惑，在陌千夜的有意帮助之下，不多时就拿到了江南知府在太子授意下私吞金矿，为太子筹措打量金银，上下笼络官员的证据。

凌玥乐得八王爷和太子斗得不可开交，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甚至趁着出府办差的功夫偷偷溜到所谓金饰商人那儿看了看，开了番眼界。

回府后，凌玥尤嫌这把火烧得不够旺，思忖了片刻，再次向陌千夜献计。

“既然要祸水东引，不如做的彻底一些，直接将太子扯出来！”

陌千夜挑眉，“说来听听。”

“咱们不如安排个人手，在八王爷耳边‘痛陈利害’，声称定要将背后的太子牵扯出来，如若不然，皇帝最后也会猜到太子的身上，到时候反倒是会觉得八皇子持身不正，有意包庇兄长，倒不若来个大义灭亲。”

听得凌玥这番大义凌然的话，陌千夜别有深意地望她一眼，突然挑眉问道：“当日你怎么不如此对本王说？”

凌玥摸摸鼻子，讪笑道：“王爷睿智英明，这种糊弄人的话，我哪敢在您面前卖弄？”

陌千夜失笑：“你就不怕老八不吃你这套？”

凌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所谓三人成虎，一人如此说，他也许还会犹豫，但只要让他有意无意地多听几次，便会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