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几番犹豫,身后太子的神色愈加咄咄逼人,刘院正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猛然想起这些日子钻研的那份药房来。
院正的心跳突突加快了几分,咬了咬牙,突然在太子面前跪下,长身而跪,深深叩首,道:“太子,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见此,神色间有些难看。
“怎么,一个小小的落水风寒,竟然就连太医院的院正都治不了不成?那本宫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处!”
一听太子这番训斥的话语,院正心中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心思,顿时也坚定了许多。
太子已然撂下了这般的话,今日他若是拿出个药房来,日后他们太医院如何在宫中立足?
院正稳了稳心神,叩首道:“太子殿下明鉴,并非是老臣没有法子,而是老臣有法子,却不敢用!”
“哦?”太子挑眉,眯起眸子看向院正,“有何不敢?”
“女子身子本就偏阴,侧妃娘娘幼年似有所损伤,身子本就不易受孕,之前意外小产,更是伤了身子,雪上加霜。这才再度落水,这身子已然可谓是千疮百孔,因此才会小小的一个风寒便这般严重,昏迷了这么多时日。”
院正说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解决的法子来,陌修奇神色间隐有不耐,抬手打断,问道:“院正说了这半晌,本宫怎么没听出有什么法子来?”
见太子心急,院正也不再多解释,直言道:“此病若是想要救,须得下猛药。”
太子挑眉,问道:“何为猛药?”
“这药中含有藏红花,极伤女子身子,可能……侧妃娘娘日后再也不能为皇家繁衍子嗣了!”
陌修奇万万没有想到,太医话中所说的伤身子,竟然是说的这个。
听闻此言,一时间也是怔在了原地,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床榻上仍旧昏迷的女子身上。
这般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陌修奇便一甩衣袖,吩咐道:“既然能救,就请院正开方子吧。”
这话,便是要下猛药了。
即便院正在宫中浸淫多年,早就见惯了后宫妃嫔为了争宠用腹中的骨肉做筹码之事,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子,这般轻描淡写地,就剥夺了自己妾侍生子的权利,甚至根本都没有犹豫多久。
院正不由地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寒。
但无论如何,今日他们太医院的困局,便算是解了。
院正一面在心中暗暗感激着送来那方子的凌玥,一面在宫女的引路下退了出去,准备汤药去了。
*
几日后,凌玥再度带着燕婉入了宫,直奔太医院寻院正大人。
院正听到药童通禀,说是永昌郡主候在外间,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公务,那好这几日贴身带着的药方,迎了出去。
“院正大人,几日不见,大人安好。”凌玥见院正匆匆而来,笑着开口寒暄。
院正行了个礼,恭敬道:“请郡主安。”
凌玥抬手,示意院正免礼,随即便笑着道:“我今日冒昧前来,倒是没有旁的,就是来多谢院正指点,有了那方子调理,我这几日身子已经好多了。”
听凌玥提起方子,院正的笑脸及不可查地一顿,趁机从袖中掏出那药方,双手奉上到凌玥面前。
“院正大人这是……”凌玥故作困惑,问道。
院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方子实在是高深,老夫钻研了这几日,能够领会的已然领会,至于其他的,留着也是无用,不若还是交还给郡主吧。”
凌玥听了这话,笑了笑,示意燕婉接过方子放好。
顿了顿,凌玥才试探着道:“院正大人,有句话,不知凌玥当不当问。”
院正见凌玥收了方子,长长松下一口气,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郡主有话但问无妨,老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玥笑了笑,这才问道:“方才我提起这方子,观大人面色,似有难色,难不成,这房子还给大人惹了什么祸端不成?”
凌玥与院正寒暄了这半晌,为的便是问出这一句来。
既然是自己一手布下的局,自然要知道结果如何。
若不是这几日东宫守得固若金汤,实在是穿不出消息来,她也不会冒险走这一趟。
院正听得此言,嘴角便的笑容却是彻底僵硬了起来,嘴角缓缓落下,眉头也忍不住皱紧了起来。
叹了口气,院正想着终究是人家给的方子,虽然东宫那边命令禁止外传,但凌玥是皇家郡主,也算是太子的妹妹,想来也无甚大碍。
这般想着,院正感念凌玥赠方子的恩情,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凌玥听闻太子果真用了这方子,眸中划过一道冷光,面上却抬手掩唇,惊呼道:“那江侧妃岂不是……”
院正叹气摇头,叹息道:“可不是,听说醒过来后不小心从丫鬟的口中听到了消息,整个人都恍惚了好久,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哎,也是个可怜人!”
老院正摇头叹息着,想到自己也算是半个帮凶,心中就更是过意不去。
凌玥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消息,江雅芙果真在昏迷之中被太子灌下了抱住性命却伤及腹中胎儿性命的药,听太医话中的意味,整个人也彻底消沉了下去。
凌玥眸中划过一抹痛快,对老院正告辞,便带着燕婉往外间行去。
待到出了宫门,一路回了方府,凌玥脚步微顿,对身后的燕婉低声吩咐道:“将东宫的人撤出些来吧,以后只需等着太子的动静就可,至于江雅芙那边,便不必再管。”
燕婉应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江侧妃那边,姑娘就这么算了吗?”
今日她随在姑娘身边,姑娘在听到太医院院正的话的时候,神色间的痛快她并没有错过。
姑娘动用了这么大的心神,令江侧妃失去了生育子嗣的能力,却在这个时候吩咐他们的人手撤回来,分明是不准白再在江侧妃身上下功夫的意思,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