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耿大哥……”
站在鲁门座位之后的哈利.贝塔愣愣地看着那位爵士,低声喃喃。
好似没有觉察到这边的洛本坐到三人对面,那根支撑用的拐杖放在了椅子旁。
“罗伯托先生,还请您为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客人。”
他笑着说道,话语中对年岁比自己大的罗伯托表示应有的尊敬。
“这位是鲁门.法隆先生,这位是哈利.贝塔先生。”
罗伯托摆手介绍道。
“他们都是军队的人,特意来此是奉国王之命调查狼人一事。”
洛本面不改色,只是点了点头便直接问向鲁门。
“法隆先生,你们能来昂热为本地的民众提供帮助,我非常感激也非常的钦佩,不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鲁门咧嘴一笑,搬出了那套一模一样的说辞。
“虽然我们是奉国王之命前来调查情况的,但一路车旅劳累,或许需要收取些许费用、补贴家用。”
洛本也笑着点头。
“这是小事,只要鲁门先生和贝塔先生最后可以解决那头为祸多年的野兽,我愿意自掏腰包,给两位丰厚的报酬。”
他还特意强调道。
“绝对可以令法隆先生满意。”
鲁门鼓着掌,好似已经胜券在握一般哈哈笑道。
“那就多谢爵士的奖赏了。”
搞定身家问题后,鲁门这才按照自己的流程提出正事。
“我这里有一封国王的手书……”
鲁门把那卷羊皮卷交给了洛本。
“但我还是希望可以得到爵士大人您的许可,加上您的名义,在这一带的每一个村镇里颁布悬赏令。”
“法隆先生是希望村民们自发行动起来狩猎狼人吗……”
洛本干瘦的手抚摸着卷纸上那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文字,暗中示威明面劝说地阐述道。
“那恐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四年前各个乡里也号召了一些年轻人拿上武器去林中狩猎……结果最后只有几人侥幸活着看见了第二天的太阳。”
他的眼睛撇向笑着的鲁门,又撇向满面阴沉的哈利,心中计较着到底是谁开出了昨晚那枪。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但无需担心。”
鲁门看上去毫不在意之前的失利或是村民的伤亡,他只是默认眼前的爵士大人答应了第一个请求,便又继续提出自己的计划:
“我们只是需要一些蠢蠢欲动的诱饵为我们引出猎物的踪迹,剩下活着的人我自会把他们召集起来……”
残酷的话语被赤裸裸地抛了出来。
“毕竟所谓的狼人也只不过是一张口四条腿的畜生。”
说着没人觉得有趣的笑话,鲁门甚至伸出脚踢了踢眼前的洛本,好像在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回应。
“确实是这样呢。”
洛本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从内心深处觉得,眼前这人哪怕再粗鲁腌臜,也值得自己亲手把他的舌头拔出来。
在这尴尬的时刻,管家罗兰多·罗瓦正好推着小餐车走了进来。
“老爷,早餐准备好了。”
这位双鬓斑白、衣着考究的老人家询问向他的主人。
洛本点头谢道。
“多谢了,罗兰多。”
洛本又看向鲁门几人。
“几位先生,便一起尝尝吧。”
鲁门来者不拒,拍着大腿连连叫好。
哈利立刻放下枪支,帮着罗兰多搭把手。
几人的早餐都是一样的,上好的白面包配着不见一丝油光的热菜汤。
鲁门喝了一口汤便不愿再碰,暗中乍舌于爵士的吝啬,便拿柔软香甜的面包啃起来。
他难得没多抱怨什么……毕竟这顿餐是沾了对方的光。
为了用餐暂时坐下的哈利却有些恍忽,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食物,又看了看身前一同用餐的洛本,一时竟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怎么了?贝塔先生,是这里的食物不合口味吗?”
洛本却是笑着问道,好像一位热情有礼的主人对待客人那样。
“不,没什么的。”
哈利笑着回道,笑容却有些僵硬和不知所措。
“哈哈,如果不合口味请一定要告诉我,我让罗兰多再去做一份别的。”
洛本艰难地撕着自己的面包,把较为坚硬的外皮丢弃在餐盘上,捻出内部的蓬松部分,一点点地含入口中,待唾液完全湿润面包后才咀嚼着咽下。
“我的口味素来清澹,也吃不惯肉腥,一闻就吐……便一日三餐都是清汤面食,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哈利摇着头,拿起汤勺舀起菜汤喝了起来,那熟悉的味道令浑身温暖。
“其实我自小便是喝野菜清汤长大,所以还是很喜欢的。”
洛本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喝得又快又急,便不再多说什么,眯起眼睛笑了笑。
大粗老鲁门没几下便吃完自己那份,他觉得家常话颇为无趣,吃饭时又不好继续商量正事,便好似无意地指向了会客室中高挂的那把长条状器物。
“那是枪,对吧?”
洛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了鲁门和哈利身旁的枪。
“那也是枪。”
鲁门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耍机锋,却不至于在明面上显露出来,只是拍了拍自己的宝贝。
“但你的这把和我的这把可都不是那些传统的老枪。”
洛本放下了手中的面包,示意罗兰多为自己取来墙挂上的枪支。
“是的,但你那把是真的……”
他端着自己的枪,摸索几下检查无误后,便对准了鲁门的脑袋,以至于鲁门下意识地侧了侧头。
“我这把却是假的。”
扳机扣下,却没有任何响动,起身张臂挡在鲁门面前的哈利松了口气。
“我啊,以前去卢斯求过学,虽然中途放弃了,却还是见过不少世面、学过一些稀罕东西的……”
洛本把假枪交还给罗兰多,拉下脖子处的餐布仔细地擦拭着双手。
“其中便摸过枪……哦,那时还是用火绳的,要慢慢去等那火苗滋滋地烧到头,才会射出弹丸或石头……举得人肩膀生痛……”
鲁门这才想起,在来的路上罗伯托说过……
“5年前闪尼瑞亚的河镇一带发生霜灾,持续三个月……当时恰逢夏季,冬耕夏收被干扰,作物八成是都坏在了地里,眨眼就又入秋……闪王干了些蠢事,叛乱便直接打进林德……”
在场的几人都多少了解后来发生了什么……多利维亚王加西亚二世借机向世代仇敌闪尼瑞亚宣战,口号是“夺回昔日国土”……
“几月后我便被征发前线,一开始我还因为读过几年书被调去当了医生……”
洛本说着故事给在场几人充当下饭料,眼中却好似又看见了那些垂死挣扎的肢体、炸得糜烂的五官、流了一地的脏器……
“不久又被调去新建的火枪队……摸到了这些新枪……”
鲁门点了点头,笑着补充道。
“我们现在给它定了个新的名字。”
“……叫什么?”
“燧发枪。”
……
和爵士大人协商完毕,鲁门三人踏上了回去黑林村的道路。
“法隆长官……”
“怎么了?”
“爵士大人……”
“说话不要畏畏缩缩的。”
“是!鲁门.法隆长官!”
“说问题。”
“是,看来爵士大人以前也是火枪队的一员啊。”
鲁门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
“是前火枪队,他们在庭西失利中已经全员阵亡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低谷堡,毫无敬畏的神态。
“还活着的,多半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