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精心准备,甚至不惜出卖了所有,只为最后能将贺严修置于死地,并且看到他临死之前不甘心的样子,好让自己心中痛快。
但忙活了这么久,这样的伏击和计谋,皆是被贺严修轻松破解,且对于他来说,似如同儿戏一般的轻松。
尤其看到贺严修的脸上那似笑非笑,带了许多嘲弄之意的表情……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贺严德咬牙切齿,一张脸更是几近扭曲。
为何他总是比不过贺严修。
为什么!
贺严德在一声声的怒吼后,整个人颓然地窝在轮椅之中,目光呆滞地看向贺严修。
他真的样样都比不过贺严修……
他的父亲,因为资质平庸,并没有什么才干,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家中,都不及贺严修的父亲受重视。
他的母亲,出身比不过贺严修的母亲陆氏,嫁妆亦是被衬托的暗澹无光,出门时也不如陆氏长袖善舞,家中的管家权都被祖母越过她的母亲,直接交给了陆氏。
自小旁人便夸贺严修聪明伶俐,读书时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练武更是一点即通,颇具天赋。
他气不过,哪怕自己小时候体质不佳,哪怕爹娘皆不赞同,为了能跟贺严修比,他央求爹娘乃至祖父母为他请来了武师父,没日没夜的练习,待小有所成时美滋滋的去寻贺严修比划,却仍旧落了下风。
待成人之后,家中开始为他们谋求官职时,他只能入了工部,而贺严修却能入了户部,且平步青云,升迁速度比他高上太多。
甚至到了站队之时,他想着投奔大皇子,以求往后大皇子登基时他作为左膀右臂,能够执掌贺家门户,让整个贺家对他刮目相看。
但大皇子虽然将他收入麾下,可他却也明显感受得出来,大皇子对于他不是贺严修而十分遗憾。
他就不明白了,为何贺严修已经选择了三皇子,是大皇子的死对头,为何大皇子还能对他念念不忘?
他到底哪点比不得贺严修了!
哪点!
贺严德盯着贺严修,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知道你恨我。”贺严修迎着贺严德的目光,语气和缓,“可你既然姓贺,身上背的便是贺家的使命,考虑的该是整个贺家,而不是单单只有你自己。”
“今日你这般举动,看似能够心中出气畅快,可你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充当了别人的棋子,而执子之人并不将你当回事,用后即弃。”
“你平生最是恨我将你比下,看了你的笑话,可你将我扳倒,自认为心中痛快,实际却又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话,那你是不是要将其他人变成你的下一个目标?”
“周而复始,你终日忙忙碌碌,又获得了什么?不过是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徒增自己的烦恼罢了。”
“你以为我会听得进去你说的那些话?”贺严德对贺严修的言论嗤之以鼻,“这些长篇大论,不过只是想让我当一只乖乖听话的狗罢了!”
“你说让我考虑贺家的责任,可贺家又如何善待过我,又将我置于何处?我本是长房长孙,为何又时常排在你的后面?”
“若说我现如今是如何对贺家的,不过就是将贺家如何对我的,尽数还了回去罢了!怎么?就许贺家区别对待,我将此事还了回去,贺家便受不住了?那贺家,还当真是心量狭窄的很!”
贺严修看贺严德气的如同炸毛的野兽,知晓他现如今无论如何劝说,贺严德也是听不进去的,便只住了口。
见贺严修低头沉思,贺严德不免得意,“是觉得被我说中,所以并不言语?”
“说中不说中的,原都不打紧。”
贺严修仍旧不多说话,只将桌子上自己跟前那满是酒水的酒杯推到了贺严德的跟前,“成王败寇,现如今这里我做主。”
这是准备要了他的性命?
贺严德冷笑,“一年多不见,你倒是越发狠心了,可你别忘了,我若是一死,贺家发丧,你心心念念赐下的赐婚,便要因为我的死推迟一年,世事难料,这一年之中意外吴叔,你就不怕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看起来大哥并不明白我求皇上赐婚的缘由。”贺严修看着他,目光炯炯。
寻常赐婚,便主依圣旨,不顾六礼,而且因为圣旨已下的缘故,会将婚姻尽可能的往前赶。
可贺严修并不打算如此。
明媒正娶,六礼是规矩,更是对女子的尊重,他不想委屈苏玉锦,故而不想省去其中的任何一环。
至于赐婚,他也并非急着要完婚,而是只想让他和苏玉锦的婚事昭告天下,让这场婚事更加体面尊贵,让任何人不得议论苏玉锦的出身。
所以,他并不畏惧贺严德的威胁。
而贺严德看贺严修此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一怔。
在想了许久之后,才明白了贺严修的无所畏惧。
“原来如此。”贺严德点了点头。
接着拍着根本不听使唤的大腿哈哈大笑。
笑声响亮,却又透着浓浓地凄凉之感,甚至在笑得眼泪都彪了出来之后,贺严德狠狠地剜了贺严修两眼,“既然你都并不在意,却还是专门跑了一趟,为的便是要看我的笑话?”
“不过是想让你走的更安心一些。”贺严修满不在乎。
同时也不过是想送你最后一程。
大伯和大伯娘到底对他十分疼爱,他的这么多年忍耐,也算是还了幼时的情谊,让自己心安。
“可我若是不肯呢?”贺严德笑得张狂,“你要亲自动手了结吗?”
贺严修并不言语,只是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放在石桌上,用手指摁着,将信封推到了贺严德的跟前。
而后,站起了身,抬脚径直往外院而去。
贺严德看着面前的那封信,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才伸手拿了起来,拆开信封,就着烛火的光,去瞧那薄薄两页纸上的内容。
纸上的字写的并不多,字也足够大,哪怕烛火并不明亮,贺严德也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