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凝接过那一沓纸,低头看了一会,看说书先生表情也不像说谎,便把纸张还给说书先生。立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茅草,对说书先生揖了一揖,道:“多谢先生讲了诸多故事,小生听得甚是欢喜,如此,便告辞了。”语毕转身离开了‘堆纸阁’,奔城中第一求不得而去了。
城东,黄员外大宅。姜仙凝站在门前打量黄家大宅,确实是门楣高挑,碧瓦朱甍,尽显奢华之气。只是此时黄家宅门紧闭,门上吊的灯笼有一个已经破了一块,门口也没见一个门童,竟是一派荒凉之色。
姜仙凝上前拍了拍大门,等了许久听得里面似是有些动静,便又用力拍了几下门环。里面动静渐渐近了,只见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童自门内探了个头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姜仙凝,满脸的不耐烦:“是来劝说我家公子的吧?”
姜仙凝点点头。
小童拉开了角门,侧了侧身:“进来吧。”
姜仙凝跟着小童进了黄家大宅,转过影壁一个偌大的院子出现面前,姜仙凝粗略估了一下,想是四进的宅子,这样大的宅子如今冷冷清清无人走动,四处也不见一个人影,仿若无人居住,甚是清凉。
小童带着姜仙凝进入正堂,正堂上坐着一个妇人满面愁容,见小童带着姜仙凝走了进来,便微微起身点头算是行了个礼。
小童道:“这位是我家夫人,公子若是来劝慰我家公子的,便通我家夫人讲吧。”
姜仙凝对小童点点头,然后对黄夫人抱了抱拳道:“黄夫人,小生听闻黄公子痴迷烟花女子,宁愿散尽家财也要与那女子长相厮守?”
黄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公子可是要去劝慰劝慰?”黄夫人嘴上虽是如此问,但眼中一潭死水没有丝毫喜悦,仿佛只是代人传话,与己无关。
姜仙凝并不介意:“小生并未见到黄公子,不敢谈劝慰之事,只是先行查看一下。”
黄夫人听姜仙凝似乎只是来看热闹,便更加挂了一副冷脸:“若是只为看看我家醒之,便去宣美阁看吧,此处却是没有的。”
姜仙凝也不客套,站起身对黄夫人行个礼道:“那便叨扰了。小生去宣美阁寻黄公子。”语毕转身退出正堂,依然奔角门出院子。
才转身便听黄夫人在身后对下人说:“如今这劝慰之人也只是来看热闹罢了,唉!”
姜仙凝离了黄家,便奔宣美阁而来,这宣美阁是城中最大的青楼,声名在外,略略在城中一问便知。姜仙凝远远看着宣美阁花红柳绿的大门,此时还未至酉时宣美阁便高高挂起来红灯笼,门口几个少女站在一起小声聊天,颇有几番风雅之色,倒不似风月中人。
姜仙凝随师尊到人间时从未细看过青楼,虽也见过诸多风尘女子在门外卖弄风骚,但即便是穿着男装,也从来都是低着头不敢观看。如今到要进去找人。
姜仙凝硬着头皮慢慢靠近宣美阁,才稍稍有些靠近的意思,门口的姑娘就迎了上来:“公子是来我宣美阁的吧?”
姜仙凝微微侧头,一个女子正微笑着看他,眼中一片澄澈没有一丝风尘油腻之色。姜仙凝便对女子施了个礼,道:“小生正是要去宣美阁,烦请姑娘带路。”
女子见姜仙凝如此拘谨,便又笑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用拘谨,随我来吧。”一边在前面引路,女子一边说道,“看公子是个文人,我们家的姑娘能吟诗作画的大有人在,若公子不喜欢,也有能骑善射的,若公子还不喜欢,那还有颇赋情趣的……”边说着,女子边打开了一间房门,站在门口请姜仙凝进去。
姜仙凝入得房内,房中温香软玉,布置的到也还算雅致。有小俾送了茶水进来,那女子笑着让小俾退下,继续对姜仙凝道:“公子可是要选选姑娘吗?还是有熟人?”
姜仙凝也微微笑道:“我是来找黄醒之黄公子的。”
女子听了,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公子难道是来劝慰黄公子的?”
“只是想来见一见罢了。”
“那公子是来看热闹?公子如今不也是坐在我们宣美阁,公子可觉得有甚不妥?为何却偏要来劝慰黄公子?”
姜仙凝想了想,女子说的也对,人家使自己家银两荒废自己青春浪费自己感情,与己何关?若不是为了破阵,谁元意思管这破事。
“小生倒是觉得黄公子一片痴心,很是感动,特地来此相见。并不想劝慰黄公子。还劳烦姑娘能引荐引荐。”
女子听姜仙凝如此说,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不好直接戳破,便道:“如此,便与工资通报一声,见与不见还要看黄公子意思。”
姜仙凝道:“有劳姑娘了。”顺手自怀中拿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女子收了银子,让姜仙凝在此等待,便去寻黄公子了。
不多时,女子便去而复返,请姜仙凝包房中与黄公子相见。
此一间包房是花魁花若纤的房间,屋中里外两间,外间一桌四凳,一个画几,一个书台,内墙横着一个软塌,墙上挂着字画,万万不像青楼中红尘卧阁,倒仿若普通一个书香门第女子的闺房。
黄公子见姜仙凝长得如此清秀,更赛过女儿美貌,双目炯炯不染纤尘,心中甚是仰慕。连忙起身行礼:“听说公子与我是同道中人,不知因何相见?”
姜仙凝也赶忙还礼:“小生初到此地,听闻黄公子轶事,甚觉黄公子是这天下少有的痴心之人,仰慕之情澎湃于心,定要来与黄公子相见促膝长谈一番才能解我心中仰慕之情。”
黄醒之眼中有些疑惑之色,但依然请姜仙凝入座,道:“敢问公子大名?因何仰慕于我?”
姜仙凝道:“小生姓姜名……名问仙,一生漂泊为寻一仙女,听闻公子之事与我有几分相似,便想来与公子见上一见。”
姜仙凝忽的心生一计,心中暗暗想着,假若是自己,师尊被别的女子抢了,自己会如何?想来会与那女子决斗?
边想着边坐在桌前与黄公子攀谈,姜仙凝与黄公子聊了几句闲话,微微转头,花若纤的脸映入眸中,姜仙凝忽的自凳子上跳起身,碰洒了茶杯,失声叫道:“仙女姐姐,问仙找你找的好苦呀!”
姜仙凝微微转头,看见了花若纤,忽的自凳子上惊跳起来,打翻了茶杯,惊呼道:“仙女姐姐,问仙找你找得好苦呀!”
黄醒之看姜仙凝忽然失态,疑惑的道:“姜公子这是……”
姜仙凝假意流下几滴热泪,道:“黄公子,我要与你说的便是我的仙女姐姐。我十岁时,我们村里天放异象,祥云缭绕,众人待出门观望时,只见天上飞过一个仙女,小生见到这位仙女姐姐,真真是惊为天人,自那日起便发誓定要找到仙女姐姐与之相伴。小生如今十九岁,已经整整找寻了九年,今日见到若纤姑娘,竟与仙女姐姐一出无二。真是苍天有眼呀,苍天有眼。”一边说着,又激动的热泪盈眶。
黄醒之和花若纤都听的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应对才好。黄醒之本是一人痴迷花魁,被世人骂的狗血淋头,如今多了一个比他还要痴愚之人不知是喜是忧。花若纤倒是心中暗暗高兴,如今多了个痴迷自己的人,看样子也不是个没钱的主,想来今后的日子更能上得一层楼台,但此时花若纤面上只得假意为难,若让两人觉得自己水性杨花,难保不会失了如此大好机会。
姜仙凝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黄醒之明明只是愚而已,看不清面前女子爱的只是他的钱财,还以为自己一片真心终有一日能感动她。如今若是比痴情,我便比你更痴情,若是比银钱,看你家中情形若维持这宣美阁的花销想是也坚持不了多久,待你没钱之时再好好看看这女子真面目。
此时姜仙凝佯装激动又强自镇定,起身踯躅了一下,忽然对着黄醒之深深一躬道:“黄公子,可否允许姜某偶然间也来探望探望花姑娘?”
黄醒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就算不同意姜仙凝来看花若纤又如何?青楼是打开门做生意,只要你有钱便能来,若要花若纤不再接待别人,便要日日包养或是赎身。赎身是不行的,花若纤不愿意,如今也没那么多银钱,若是整日包养……黄醒之微微叹口气,怕是也包不了多久了,到那时便如何是好?黄醒之想想,若是自己现在允了姜公子同来,他日自己没钱时想来也能与姜公子同来。
便也起身回个礼道:“只要若纤姑娘同意,黄某便无甚怨言。”
花若纤低头不语,外人只道是不敢得罪两位大官人,实则心中暗暗窃喜。
姜仙凝见此处已埋好伏笔,只待黄醒之钱财散尽之时再做下文。姜仙凝自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子,塞进花若纤手中,道:“仙女姐姐,小生还要处理些杂事,今日便先行告辞了。”说完便起身对黄醒之拱拱手准备告辞。
花若纤见姜仙凝要走,又低头见姜仙凝塞在手中的竟是一小块金子,便匆匆起身对姜仙凝行礼,眼中尽显无限留恋之色。想想又自腰间摘下一个香囊,塞进姜仙凝手中:“姜公子若不嫌弃若纤,闲时便来聊一聊也好。”
姜仙凝懒怠一一应付二人,只对二人抱一抱拳便离开了宣美阁。
到得街上,姜仙凝深深呼了口气,虚情假意之词说多了也是累得很,想来花若纤能当这花魁,也算是辛苦得来的成果。
待黄醒之落魄之时,想必还得要上几个月。这期间便先去解决其他几位吧。姜仙凝想了一想,奔了城南。城南是吕天姿家,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比较容易劝解。
城南吕家看似也是大户人家,金雕玉砌满目奢华。门口小童正倚在门框上嗑瓜子,见姜仙凝走到门前便吆喝着:“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姜仙凝道:“听闻吕小姐受了伤,小生有个秘方愿献给吕小姐,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童应了一声,转身进去通报,便转身却便撇着嘴,自言自语:“又来一个骗子,无非是用秘方换些钱花。无耻。”
姜仙凝并不在意,待小童回转,便跟着小童进了正堂。吕老爷见姜仙凝面庞清秀,衣衫逍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心生敬意,起身往堂门走了几步,道:“公子可是有秘方能另小女忘了容貌一事?”
姜仙凝道:“正是。”
吕老爷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请姜仙凝上座,回头又叫小厮上茶。
姜仙凝喝了口茶道:“吕老爷,小生的方子需得些时日,但若是有用,小生酬劳需得要的高些。”
才说到此,堂门前伺候的小厮便狠狠哼了一声。
姜仙凝瞥了一眼,继续道:“吕老爷想来疑心小生是个骗子,如此我们便来立个字据,若是不成小生分文不取,待成了之时吕老爷再付钱,可好?”
吕老爷听姜仙凝如此说,眼睛一亮道:“如此看来,公子真正是有秘法。我此时便叫内子领公子去内房。”说完又顿了一顿,“我一时高兴,竟忘了你是位公子,公子怕是要等小女腿伤好了才能相见了。”
姜仙凝道:“无碍,我本也是女儿身,只因在外出入方便才做男儿打扮,吕老爷可叫吕夫人前来便好。”
吕老爷点头便叫吕夫人前来,引着姜仙凝去内院吕天姿闺房了。
吕天姿闺房布置的十分雅致,插屏,烛台,香炉,屏风各个都别具一格,尽显主人高雅情趣。此时吕天姿摔伤了腿,正躺在床上休息,淡绿色的纱幔挡住大半个身体,吕天姿面朝内躺着,听见有人进来,也不回头有些不耐烦的道:“又是谁来了?”
吕夫人道:“天姿,有位小仙姑来看你。”
吕天姿听闻是母亲的声音,便回转身撑着床边要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