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间包房是花魁花若纤的房间,屋中里外两间,外间一桌四凳,一个画几,一个书台,内墙横着一个软塌,墙上挂着字画,万万不像青楼中红尘卧阁,倒仿若普通一个书香门第女子的闺房。
黄公子见姜仙凝长得如此清秀,更赛过女儿美貌,双目炯炯不染纤尘,心中甚是仰慕。连忙起身行礼:“听说公子与我是同道中人,不知因何相见?”
姜仙凝也赶忙还礼:“小生初到此地,听闻黄公子轶事,甚觉黄公子是这天下少有的痴心之人,仰慕之情澎湃于心,定要来与黄公子相见促膝长谈一番才能解我心中仰慕之情。”
黄醒之眼中有些疑惑之色,但依然请姜仙凝入座,道:“敢问公子大名?因何仰慕于我?”
姜仙凝道:“小生姓姜名……名问仙,一生漂泊为寻一仙女,听闻公子之事与我有几分相似,便想来与公子见上一见。”
姜仙凝忽的心生一计,心中暗暗想着,假若是自己,师尊被别的女子抢了,自己会如何?想来会与那女子决斗?
边想着边坐在桌前与黄公子攀谈,姜仙凝与黄公子聊了几句闲话,微微转头,花若纤的脸映入眸中,姜仙凝忽的自凳子上跳起身,碰洒了茶杯,失声叫道:“仙女姐姐,问仙找你找的好苦呀!”
姜仙凝微微转头,看见了花若纤,忽的自凳子上惊跳起来,打翻了茶杯,惊呼道:“仙女姐姐,问仙找你找得好苦呀!”
黄醒之看姜仙凝忽然失态,疑惑的道:“姜公子这是……”
姜仙凝假意流下几滴热泪,道:“黄公子,我要与你说的便是我的仙女姐姐。我十岁时,我们村里天放异象,祥云缭绕,众人待出门观望时,只见天上飞过一个仙女,小生见到这位仙女姐姐,真真是惊为天人,自那日起便发誓定要找到仙女姐姐与之相伴。小生如今十九岁,已经整整找寻了九年,今日见到若纤姑娘,竟与仙女姐姐一出无二。真是苍天有眼呀,苍天有眼。”一边说着,又激动的热泪盈眶。
黄醒之和花若纤都听的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应对才好。黄醒之本是一人痴迷花魁,被世人骂的狗血淋头,如今多了一个比他还要痴愚之人不知是喜是忧。花若纤倒是心中暗暗高兴,如今多了个痴迷自己的人,看样子也不是个没钱的主,想来今后的日子更能上得一层楼台,但此时花若纤面上只得假意为难,若让两人觉得自己水性杨花,难保不会失了如此大好机会。
姜仙凝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黄醒之明明只是愚而已,看不清面前女子爱的只是他的钱财,还以为自己一片真心终有一日能感动她。如今若是比痴情,我便比你更痴情,若是比银钱,看你家中情形若维持这宣美阁的花销想是也坚持不了多久,待你没钱之时再好好看看这女子真面目。
此时姜仙凝佯装激动又强自镇定,起身踯躅了一下,忽然对着黄醒之深深一躬道:“黄公子,可否允许姜某偶然间也来探望探望花姑娘?”
黄醒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就算不同意姜仙凝来看花若纤又如何?青楼是打开门做生意,只要你有钱便能来,若要花若纤不再接待别人,便要日日包养或是赎身。赎身是不行的,花若纤不愿意,如今也没那么多银钱,若是整日包养……黄醒之微微叹口气,怕是也包不了多久了,到那时便如何是好?黄醒之想想,若是自己现在允了姜公子同来,他日自己没钱时想来也能与姜公子同来。
便也起身回个礼道:“只要若纤姑娘同意,黄某便无甚怨言。”
花若纤低头不语,外人只道是不敢得罪两位大官人,实则心中暗暗窃喜。
姜仙凝见此处已埋好伏笔,只待黄醒之钱财散尽之时再做下文。姜仙凝自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子,塞进花若纤手中,道:“仙女姐姐,小生还要处理些杂事,今日便先行告辞了。”说完便起身对黄醒之拱拱手准备告辞。
花若纤见姜仙凝要走,又低头见姜仙凝塞在手中的竟是一小块金子,便匆匆起身对姜仙凝行礼,眼中尽显无限留恋之色。想想又自腰间摘下一个香囊,塞进姜仙凝手中:“姜公子若不嫌弃若纤,闲时便来聊一聊也好。”
姜仙凝懒怠一一应付二人,只对二人抱一抱拳便离开了宣美阁。
到得街上,姜仙凝深深呼了口气,虚情假意之词说多了也是累得很,想来花若纤能当这花魁,也算是辛苦得来的成果。
待黄醒之落魄之时,想必还得要上几个月。这期间便先去解决其他几位吧。姜仙凝想了一想,奔了城南。城南是吕天姿家,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比较容易劝解。
城南吕家看似也是大户人家,金雕玉砌满目奢华。门口小童正倚在门框上嗑瓜子,见姜仙凝走到门前便吆喝着:“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姜仙凝道:“听闻吕小姐受了伤,小生有个秘方愿献给吕小姐,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童应了一声,转身进去通报,才转身却撇着嘴,自言自语:“又来一个骗子,无非是用秘方换些钱花。无耻。”
姜仙凝并不在意,待小童回转,便跟着小童进了正堂。吕老爷见姜仙凝面庞清秀,衣衫逍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心生敬意,起身往堂门走了几步,道:“公子可是有秘方能另小女忘了容貌一事?”
姜仙凝道:“正是。”
吕老爷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请姜仙凝上座,回头又叫小厮上茶。
姜仙凝喝了口茶道:“吕老爷,小生的方子需得些时日,但若是有用,小生酬劳需得要的高些。”
才说到此,堂门前伺候的小厮便狠狠哼了一声。
姜仙凝瞥了一眼,继续道:“吕老爷想来疑心小生是个骗子,如此我们便来立个字据,若是不成小生分文不取,待成了之时吕老爷再付钱,可好?”
吕老爷听姜仙凝如此说,眼睛一亮道:“如此看来,公子真正是有秘法。我此时便叫内子领公子去内房。”说完又顿了一顿,“我一时高兴,竟忘了你是位公子,公子怕是要等小女腿伤好了才能相见了。”
姜仙凝道:“无碍,我本也是女儿身,只因在外出入方便才做男儿打扮,吕老爷可叫吕夫人前来便好。”
吕老爷点头便叫吕夫人前来,引着姜仙凝去内院吕天姿闺房了。
吕天姿闺房布置的十分雅致,插屏,烛台,香炉,屏风各个都别具一格,尽显主人高雅情趣。此时吕天姿摔伤了腿,正躺在床上休息,淡绿色的纱幔挡住大半个身体,吕天姿面朝内躺着,听见有人进来,也不回头有些不耐烦的道:“又是谁来了?”
吕夫人道:“天姿,有位小仙姑来看你。”
吕天姿听闻是母亲的声音,便回转身撑着床边要坐起来。
初时吕天姿背转身说话,声如莺啼委婉动听,此时一转过头来,姜仙凝心中顿时一紧,这容貌还当真是见者掩目呀。姜仙凝强自压下心中惊异之情,对吕天姿挤了些笑容,拱了拱手。
吕天姿见母亲带了个如此美貌的小仙姑进来,脸上难以抑制的堆满笑容,咧开大嘴吐气如兰的道:“仙姑可是有秘法能让小女变美?”
姜仙凝道:“正是。”
吕天姿一听更是开心,在床上挣扎了一下,饶是腿疼,便又倒了下去,再又挣扎着起身,道:“仙姑,快请坐,天姿起不得身,仙姑有些什么秘法,快快道于天姿听一听。”
姜仙凝坐在吕天姿床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吕小姐,小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怕姜某说了,吕小姐未必爱听。”
吕天姿道:“只要能变美,无论仙姑说什么,天姿都爱听,只要仙姑说的出天姿便也做得到。仙姑尽管说来。”
姜仙凝假意挂着一脸高深莫测:“小仙看吕小姐的丑并不在脸上,而是在心里。”
吕天姿听完果真脸色一变:“仙姑此话怎讲?天姿虽是爱美,但从未伤害过别人,怎得心里丑呢?”
姜仙凝道:“吕小姐可知齐宣王之妻钟离无盐?”
吕天姿摇头。
“吕小姐按我说的秘方,若能做得九重时,小仙便再来拜访给吕小姐讲钟离无盐的故事。若是吕小姐不能到得这秘方的第九重,美貌之事就休要再提了。”
吕天姿想都没想便道:“天姿定能做到九重,仙姑但讲便是。”
姜仙凝要了纸笔,写了几个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
写完姜仙凝把纸递给吕天姿:“此九样才艺吕小姐若都能做到出人头地方才算得完了九重。那时小仙自会登门再访。”语毕,也不等吕天姿应声,便转身道别。
姜仙凝出了吕府,想想第二件事也算做得了,只待吕小姐才艺加身之时来取钱便可,花若纤那边也需得等待,这边拿了钱才好去那边行事。这两件事也算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两桩似是都有些难度,姜仙凝想了想,还是先去城西王公子家。
姜仙凝站在王公子家门口,王公子家中只有一座毛草房,大门已经有些破败,只能虚掩着,屋顶毛草被风吹走不少,很多地方黑漆漆的椽子若隐若现。细细思量,这王公子的事还是需得做个局,如今也使不得法术,若是能入梦便是最好的。
正想着,草房边上一条小蛇自草缝里钻出,扭着身子爬开了。姜仙凝看着小蛇,顿时心中一喜,自袖中又把一堆符篆拽了出来,一一翻找一番,果真‘梦幻’还是有的。姜仙凝依然割破手掌,把血擦在梦幻上,将梦幻贴在草屋门楣之上,自己也抬脚踏入草屋之中。
此时草屋中欲望幻境已渐渐扩散,王公子正在草屋中“苦读圣贤书”,姜仙凝推门进来王公子并未发觉,依然口中默默念着书文。待不得多时王公子便会因得欲望而觉得自己已功成名就,姜仙凝此时只需推波助澜便好。
姜仙凝轻身走到王公子桌前,道:“王公子,小生给公子道喜了。”
王公子抬头疑惑的看看姜仙凝:“何喜之有?”
“王公子不知吗?你已高中状元,不日便要去京城上任了。”
“殿试也都过了吗?我怎得想不起来?”
“王公子太过专注诗书,考试之事已经忘记了吧,今日小生正是来给王公子道喜的。”
王公子听了姜仙凝所言,歪着头想了一会,似是忽然了然于心:“到真好似有这样一事。王某真的高中了吗?”
“正是。王公子请看,这不正是朝堂吗?皇帝正等着给王公子赐花呢。”
姜仙凝此话正是王公子心中期盼,稍一引导,王公子面前便现出一派朝堂之色,皇帝高座龙椅之上,正看着王公子似是眼中还有些笑意。
王公子心中大喜,急忙朝皇帝一跪,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草民叩见官家。”
姜仙凝因同在梦幻之中,亦可看到王公子心中所幻之景。只等他当了官再慢慢引导他幻境。
王公子梦到自己当了地方官,每日断些鸡毛蒜皮的小案,亲戚朋友轮流前来奉承,官场同僚日日吹捧。姜仙凝看得心烦,在旁边插嘴道:“王大人,你在此只断些民间案子,家中老母却是清贫,身体不好也无人照看。”
王公子道:“本官俸禄有限,除去日常开销都给了家中,怎得还是不够?”
姜仙凝摇摇头:“王大人看看其他官,都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家中仆妇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可是大人却是两袖清风,只凭这一点俸禄能做得什么?说起来老夫人还生了个当官的儿子,却孤苦伶仃一人在家挨日子。真真是可怜。”
王公子道:“依你所说,本官当如何?”
姜仙凝故作神秘,悄声道:“大人可知,其他官是因何能够如此光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