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一愣，没想到程老头会问这么个问题。
“恨也是正常的，想恨就恨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程老头慢悠悠的离开了，佝偻的背影像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弃似的。
程宁略有几分不明白程老头的意思，但也没去深思，如今她只想和老宅划清界限，自然包括老宅那边的所有人。
只是作坊赚了这么多银子，回头大房那边还得闹腾，就是不知道这次会出什么昏招了。
年关将至，九山才踏雪而归，给二房一众人都带了皮子，比镇上常见的灰鼠皮子色泽好些，也算不得多贵重。
默契的是，二房的人都没去问九山经常离开是做什么了，好似他就应该这样动辄消失一段时间。
“这是胡人的东西吧？”
程宁这里，九山单独的给了她两件小玩意，五颜六色的珠宝透着少数民族才有的特色，绝不是秦国的。
“去边关做了点买卖，瞧着还不错，当是你照顾灵儿的谢礼。”
九山说了个让程宁拒绝不了的理由，倒是不大符合他的性子。
狐疑的看了九山一眼，程宁也没追问，把玩着手钏没有戴上的意思，她可不想被扣个通敌的罪名。
但这样的手钏倒是真的漂亮，尤其上面的动物牙齿装饰，具有野性美，是后世仿造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比不了的。
一时无话，程宁觉得有些尴尬，便道：“年关有些忙，你出去这么久，有啥想吃的跟厨房说一声，不用客气。”
“想吃你做的锅子。”
九山眉宇间有几分疲态，揉按着眉心道：“也不是很想，你有空的时候再弄吧。”
“那就晚上吃吧，我得先去准备涮锅子的东西。”
“累了就休息一会，我让人给烧些热水，我娘给你做了两身新衣裳，你有空的时候试一下，要是不合身就只能去买成衣了，年前来不及做新的了。”
说着程宁就起身，只是想到程李氏做的其中一套新衣，程宁眼里染上几分笑意。
那样喜庆的衣裳，也不知道九山敢不敢穿，程李氏这是没养过这么大年纪的儿子，还把九山当半大孩子对待呢。
没有留意到程宁那戏谑的小眼神，九山点头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边关的事，以及京城那边频繁的动作。
离京几个月，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当他是死人了吗？
在程宁离开之后，九山身上萦绕着煞气，他的忍耐也到了底线，但还不到出手的时机，除非……
闭上眼眸，将满腹的心思压制下去，再睁眼时九山又是那个神色清冷的少年，却不见丝毫戾气。
古代的年节气氛十分浓厚，这已经是程宁在异世的第二个新年，对一些规矩倒是了解。
但是比起去年一家人大鱼大肉便是最好的，显然又多了几分人气。
尤其是人情往来，即便是住在镇上，全村人也都给送了年礼过来，多是自家地里种的或是家里养的，否则二房也不好意思收。
倒是三房，也不知道程吴氏赶了多久的工，做了几身衣裳送来，细棉布的料子于三房而言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她三婶儿，你这不是见外了吗？日子才有盼头，有这银子给家里几个小的做两身多好？”
“你有这个心，二嫂都记下了，来年可不兴这样的了。”
程李氏看着密实的针脚虽然高兴，却也不想三房这么破费。
“我也买不起好的，就是一点心意。这一年跟着二丫干，就赚了好几十两，再加上老三在作坊那边做工，家里现在有二百多两银子了，我和老三合计着翻过年就在你家那买块地，盖个敞亮的方子呢！”
说起这个程吴氏笑的合不拢嘴，要不是家里没有底子，要花销的又多，非得买更好的当年礼。
程宁笑笑没说话，和程大丫对视一眼，姐妹俩默契的出门去准备回礼。
三房被老宅打压了多年，又穷了那么久，怕是过年也舍不得置办，二房干脆把家里的吃食都给分一份，即便三房啥都不买也够用了。
小娃子总是盼着新年的，不论是好吃的、新衣裳，还是鞭炮和压岁钱，都能高兴上好几天。
尤其是半大的孩子，这几天不被拘着，惹祸了不挨揍，更是玩的痛快。
二房头一回带着几十个下人一起过年，老早的铁叔两口子就带着所有人来给主子们拜年，嗓门响亮的估摸着左右邻居都听得见。
程李氏很不适应有人给她磕头，但还是端住了架子，将程宁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发下去，也说了几句吉利话。
“娘，新年大吉大利。”
下人被打发下去之后，程宁姐弟几个都跪下给程李氏磕头拜年，连香草和古风灵也在其中，倒是九山拱了拱手算是行了晚辈礼。
“娘，二姐说磕头拜年有红包，我要抢最大的。”
财迷三丫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小丫头的眼睛都泛着银子的光芒。
“还能少了你的？”
程李氏笑着摇头，将笸箩放在炕桌上，笑道：“每个红封都不一样，靠你们的运气，可都是娘亲手装进去的。”
程宁低头偷笑，程李氏这可不是假话，但也藏了一半。
九山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注意着程宁，自是发现她那狡黠的一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笸箩，却未发现有任何的不妥。
毕竟是过年，大家都图个吉利，也是为了让程李氏高兴，就连程大丫也拽着香草加入抢红包的行列。
程李氏果然高兴的很，还叮嘱道：“先抢着的也不兴拆开，等着大家伙一起，有惊喜呢。”
剩下程宁和九山两人，程宁不客气的拿了上面的那个，留下个孤零零的红包等着九山去拿。
“娘，可以打开了吗？我这个厚实的很，一定是银票，还得好几张呢！”程三丫道。
“我的也厚。”古风灵捏着红封道。
小五瞥了眼红包，有些狐疑的视线落在程宁身上，不认为程李氏能有捉弄儿女的心思。
“那就都拆开吧，刚才娘第一个拿的，也想看看是啥。”
程李氏说完，就带头拆开红封，见里面是一百两的银票，就道：“娘这运气不错，可也不是最大的，快看看你们的都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