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一次醒过来,竟又回到了王府的床上。我躺在床上,听见齐天啸和竹青在外间的对话。我有些奇怪,竹青为什么又把我送了回来。丛床上扭头看去,齐天啸背对着我,竹青跪在地上。
“……夫人今日说要出门散心,就带了小人一起去了。”竹青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不带别人,为什么只带你一个?”齐天啸显然并不信任他。
“小的不知,半路上遇到一伙强人,夫人说小的不会武功,就让小的藏了起来。小的只听见外面有打斗声,等声音没有了,小的出来时,夫人就晕倒在地上,那伙强人都不知去向了。”
“是吗?”齐天啸突然蹲下,扣住竹青的脉门。
“王爷息怒,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竹青很惊慌地坐到了地上。我心中冷笑:这家伙,装得挺像。不过无影阁的内功,从脉息显现出来的,与常人无异,我倒不必担心他露馅了。
“天啸。”我叫了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可不能让他们说太多了,竹青虽然想杀我,但毕竟放过我了,不能让他露出马脚。我心中有很多疑问,也许竹青可以告诉我答案。
“星儿,你醒了。”齐天啸立刻走了进来,坐到了床边。竹青趁机退出了房间。
“孩子怎么样了?”这是我唯一关心的问题。
“张太医说,孩子暂时保住了,但是至少要卧床两个月,不可以随便走动了。”
“啊?!”这不是让我受刑嘛,而且这样一来,又不能离开王府了。
“这样正好,你就不能到处乱跑了。”齐天啸说得很强硬,他大概以为,没有了冷月这个障碍,我接受他只是时间的问题吧,“我允许你去听琴,不过其余时间,要在书房里陪着我。”
“不要,小雅会来陪我的。”我抗议。
“她?她不但不阻止你出门,还帮你捡了个男人回来。怕是有一阵子不敢来了。”他很生气地说道,“星儿,你究竟遇到什么人了?一般人,可没本事把你伤成这样。而且,你受伤之后,好像有人帮你医治过,张太医给你把过脉,说是好在已经有人及时为你施针,保住了孩子。”
“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我赤手空拳的,而且他们人又多,功夫不弱,又用的是车轮战术。我把人打跑了之后,感觉不对,就自己点了几个穴位,处理了一下伤口。”我敷衍着说道。
“星儿,你原本是想离开我的,是吗?”他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你说让我给你时间,我相信了……”
“不是的,我真的只是想去散散心。”为了下次的离开能够顺利,我只能欺骗了,“我刚刚知道……需要安静一下。”
“那你为什么带着竹青?”
老天作证,如果早知道竹青要杀我,我无论如何不会离开王府,不过我现在只能说:“因为,我看到他……”
“他长得像冷月,是吗?”他长长地叹气。
“天啸,对不起。”这样说,他应该会把竹青调离摘星阁吧,这样竹青就不会对齐天啸有威胁了。
突然发现被子里感觉有些空,原来自己只穿了肚兜和亵裤,“你……我的衣服……”
“放心,本王亲自为夫人包扎的伤口。”他坏坏地一笑,用目光在被子上扫视了一遍,“夫人虽然有了身孕,不过身材还是不错的。”
“你……”我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像是什么也没穿一样,羞愧难当。刚想动,腰上传来痛感,“哎呦!”
“怎么样?要不要再上点药?”他紧张地问道,不由分说,拿起一瓶药膏,用手指挖了一点在手心,另一只手掀开一点被子。
我刚要抗议,一只温暖的手掌已经覆在了我的后腰,一股清凉的感觉从他的掌心传来,我立刻觉得舒服了许多。
“星儿,我竟不知你还会些医术。”他有些奇怪地问道,手上还在轻轻揉搓。
“粗粗学过一点,天啸,我有些累了。”我赶紧打住话题,把头扭到一边,我的脸一定红透了吧。
“那就早点休息吧。”他终于收回了手,为我掖好了被子。
晚上,齐天啸还是睡到了我身边。原本想让他去睡书房,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无影阁的杀手就藏在王府里,齐天啸在我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躺在他的怀里,我终于相信,月的不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一定是老天认为我对月的爱不够坚定,才收回了让我改变誓言的机会。如今我还能做的,就是不要爱上这个抱着我的男人,这一次,我能做到吗?怀着深深的自责和歉疚,我在齐天啸的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开始,他几乎成了我的腿,去餐厅,去听琴,去书房,都是他抱着我。我说其实可以让张武代劳,他把脸一沉,说道:“我不能允许别的男人碰你。”
很意外的,竹青没有被调离,反而成了我的跟班小厮,除了卧房不能进,我到哪里他都跟着,大概齐天啸真的以为,我想从竹青的身上寻找月的影子吧,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酸酸的。他对我,可谓用心良苦了。
我很想知道,竹青为什么把我送回了王府,而且他自己也跟了回来,究竟是什么目的。找了个机会,我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却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看到我被齐天啸抱了进来,俞琴师面露惊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起身对齐天啸行礼,“俞凌见过王爷。”
“有劳俞琴师了。”齐天啸微微一点头,小心把我在躺椅上放好,又盖上毯子,温柔地说道,“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然后转身出门了。
俞琴师隔着琴,向我看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弄得我不自在地摸摸脸,心想是不是脸上有饭粒呢。
“俞某去为夫人换一杯茶。”俞凌走过来端起为我准备的香茶。
“不用了吧。”我赶紧拦住,他的茶可是很好喝的呢。
“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适宜喝这杯茶。”他端起茶杯茶壶,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来一壶新茶。
他为我倒了一杯,然后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喝了一口。嗯,好苦!看到俞凌期待的表情,又不好吐出来,只好勉强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我砸吧一下嘴,竟是唇齿生香,真是奇怪的茶。我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口。俞凌见我喝下了茶,于是走到琴旁,开始为我抚琴。
琴声缓缓响起,我微微闭上眼睛,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晃过:初见月的惊喜,朝夕相处的平淡与甜蜜,表白时的羞涩……他冷漠的眼神,关切的眼神,温柔的眼神,宠爱的眼神,包容的微笑,坏坏的微笑,霸道的表情,一一在眼前闪过。
“星儿,你可以叫我月。”
“杀手不能有弱点。”
“你还算不上女人。”
“星儿,我想你了。”
“星儿,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星儿……以后……我决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若我是个妖怪,你怎么办?”“我把心送给你吃。”
“这唐朝来的和尚,留下来做了我的夫婿可好?”“好的。”
“没出息的和尚,当心我吃了你。”“好。”
那些让我心悸,让我感动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真希望自己是个妖怪,若是早把月吃了,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离了。
琴音让我慢慢平静下来,思绪又回到了现实。
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原以为自己长年练武,身体很好,生孩子不是问题。现在想来,我现在的身体才刚刚十六岁,也许过不了生孩子那一关呢。
若是难产,也许很快就可以和月见面了。所以现在,我要认真过好每一天。虽是这样想着,我却没能很快地振作起来。也许怀孕让我改变了许多,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冷静从容了。
听完琴,一天里剩下的时间,都是在齐天啸的书房里度过的。我只是闭目养神,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我在相府待嫁的时候,他在桌案前忙公务,我在躺椅里打盹。
不过又有些不一样了,那时我充满希望,只是故意低调。现在的我则了无生气,无聊地打发时间。从未想过,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竟会有这么多的改变。
有时候,竹青为我端茶倒水,非常周到地伺候在左右,我会盯着他的手发呆。谁能想到,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我再也没有在竹青的眼里,看到狠厉的神色,面对我琢磨的眼神,他总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有一日,在书房里,齐天啸突然放下手中的笔,对我说道:“星儿,账房的方先生总算把账簿整理好了,他查出的亏空数额与你当日所说,真是分毫不差。那时,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个数目,吓吓陆管家,我还暗自笑你编得那么仔细。你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的确是编的,不过凑巧相同罢了。”
“我不信,不过若你不想说,就算了吧。”也许在他眼里,我的疑点已经越来越多了,他接着问道,“星儿,我着人去查过竹青说的地方了,那里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附近也没有强人出没。”
“是吗?大概是他记错了。那些人蒙着面,是不是你的仇人?”他这些年,应该也结了不少仇家吧。
“有这个可能,以后不许再独自出门了。”看来过关了。
有时在躺椅上打着盹,就睡着了。他需要见什么人的时候,一般会把我抱到到屏风后回避。所以,我经常是在屏风后的卧榻里醒来。可是晚上一样可以安睡,大概他们给我喝的药里,有一些助眠的药,又或者因为怀孕,本来就嗜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