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真的已经随风而逝了么,江以轩有些不甘心,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那么,留在我身边,哪怕只是一段时间,好吗?”江以轩满怀期许的望着周影说。
周影沉默,她无法背着穆文睿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即使这个人是江以轩。
“对不起,我和他即将结婚。”周影转向他,动情的说,“就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留在曾经,好吗?”
江以轩脸上再次浮起苦涩的笑意,满是悲怆与哀凉,原来他的恳求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么,世间一切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光彩,十年,他盼望的重逢竟是如此绝望。
一把枪从他手里被扔到床上,该结束了!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执意要离开,就顺便结束我的痛苦吧!”江以轩看向周影的时候,带着一丝释然,其实,今天的重逢对于他来说,可以意味着开始,也可以意味着结束。
这不是威胁,而是想要解脱!就像那株绝望的曼珠沙华,魔鬼之爱的悲哀结局。
周影怔怔的看着床上的枪,又望了望眼前的男人,在她心里,对他的感情很特殊,即使不是最爱,也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尖锐和……”周影的话没有说完。
江以轩接上她的话说:“阴暗吗?”
周影闻言一愣,没想到“阴暗”这个词有一天会被他用到自己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影自然做不到去结束他的生命。
江以轩的目光中闪过希望的光,原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三个月。”江以轩望着周影,他想在这段时间里复活他们的曾经,让她再做一次选择。
周影没有回答,这要怎么向穆文睿解释?置未婚夫于不顾,在别的男人身边三个月么?
江以轩看到她的犹豫,想了一下说:“你早点休息,明天给我答复。”
“以轩,等一下。”周影走到他身侧问,“我的包,手机那些都在哪里?”
江以轩摇了摇头说:“我只顾着扶你,没注意其他的。”
“哦”周影有点失望,难道丢在机场了么?
“那么,能借我你的手机用一下吗?”周影想给穆文睿打个电话,告诉他泞州还有些事,没赶上航班,可能要晚点回去。
江以轩默默的拿出手机递给她,看着周影拨号。
然而打了几次都无人应答,穆文睿正在混乱的接机大厅里经历着空难的痛苦,根本没听到这个陌生来电的铃声,如果他接起了这个电话,那么很多事都不会发生,然而事实是,一切都阴差阳错。
周影只好把手机还给江以轩,他没有再说什么,静默的转身离开卧室关上了房门。
看着床上的手枪,周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穆文睿知道真相,一定会马上赶来泞州,那么她又将处于两个男人之间,面临着伤害他们其中之一的选择。
她祈祷着,但愿穆文睿不要太担心她的忽然失联,然而最了解他的人又是她。
周影不知道,此刻的穆文睿以为她在空难中丧生,在镜湖边整整站了一个晚上。
江以轩来到客厅,疲惫的坐到沙发上,想起周影刚才提到穆文睿时的神情,他的心一片冰冷。她不会再回头了吗,曾经的一切难道只有自己还念念不忘?
他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电视里原本的节目忽然被替换,开始直播明阳空难的现场,江以轩注意到航班的期次,竟然是周影今天要乘坐的,原来他不把她带回来,她很可能遭遇这场劫难。
想到这里,江以轩心潮起伏,他不由得一阵后怕,关了电视,起身来到周影的卧室门口,轻轻的问着:“周影,你睡了吗?”
周影并没有休息,她打开房门,抬眸看着他问:“什么事?”
“能不能陪我跳支舞?”江以轩一副失而复得的眼神看着她说,“如果你累,就算了。”
他说着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以轩!”周影叫住了他。
Tony Evans的《Eternal Flame》柔美的和音响起,这是一首经典的伦巴舞曲,时隔十年,周影没想到,江以轩依然可以演绎的如此完美,弯膝,放胯,转动一气呵成。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江以轩也是这么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徜徉在美妙的旋律中。
江以轩一向有这样的本事,时光流转,他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炉火纯青。他的身体就像装了开关,起停回落,优雅自然,将形体美感与舞步技巧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周影,就算你选择了他,把生命中三个月的时间留给我都不可以吗?”江以轩凝望着她,他不愿这么放弃,三个月是他试图挽回周影的时间,如果依然无法打动她,他才会认命。
周影再次沉默,当过去所有回忆都醒来时,她要好好衡量一下,自己真正的情感方向。
可这要怎么向穆文睿交代,突然间告诉他先不结婚,她去和儿时的舞伴找回过去的记忆么,穆文睿会怎么想,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为难她,但这份包容却建立在伤害他自己的基础上。
她无法去伤害那个最爱的人。
周影意识到江以轩期待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音乐中途改变,变成牛仔舞的节奏。
在拉丁五项中,牛仔舞是最耗体力的,它放松、自由,无拘无束,在相互间不断换位,转圈之中体现着情趣。
两人快速换位,江以轩和周影的手交互相握,她仿佛看到年少的他,带着对舞蹈的执着和狂热,在镜湖边,在柳荫下优雅的旋转着,飞扬的短发在阳光里跳跃。
桑巴的激情,恰恰的活泼,伦巴的婀娜,斗牛的强劲,牛仔的逗趣,各种不同风格,都能被他轻松驾驭并演绎出独特的情怀。
江以轩看着面前灵巧旋转的周影,纷飞的长发,与她富有魔力般的眼神交汇,似乎时光就此停住,那个活力四射,纵情飞舞的女孩又回来了。音乐的停顿处,她恰到好处的停在他的左侧,和从前一样,周影还是习惯性的多转一圈,在这个位置,面向观众谢幕。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紧促,夹带着喘息,周影记得小时候他就有哮喘的毛病,严重发作的时候甚至连比赛都参加不了。
“以轩,你没事吧,坐下休息一会,你的止喘灵气雾剂呢?”周影按着他坐下,关切的问。
江以轩回望着她,心里一阵温暖,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
“在……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挂着的外套。
周影过去帮他取来,看着他用完,坐在沙发上休息。
“这些年,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江以轩没想到她还记得,或许是今天重逢的影响加上刚才剧烈的旋转,才引发旧疾。
周影深知江以轩每次跳舞要克服自身的顽疾,非常辛苦,比赛五项需要连续不间断的跳完,恰恰、伦巴、桑巴舞、斗牛舞、牛仔舞一鼓作气。而安排在最后一项的又是极费体力的舞,江以轩那时常常为了配合周影,增加很多体能训练,以应付突发状况,尽管如此,有时发作太严重还是必须要放弃比赛。
这对于一个舞者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如同让美食家忽然失去味觉。然而江以轩却倔强的坚持着,为了心中执着的梦想,为了和周影一起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让她在旋律中完美绽放。
“看来……这么久不练真的不行了。”江以轩感到全身有些无力,胸口闷痛的厉害。
周影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像极了穆文睿的神态,她知道这不是模仿,而是内在的展现。
为什么这样的他,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疼。
“好些了吗,不行叫医生来吧!”周影站起来走到他身侧。
江以轩执拗的摇了摇头,也许这是他和周影仅有的相聚时间,他不想被人打扰。
周影见他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这是要加重的征兆。
“这样不行,以轩你告诉我医生的电话!”
看着周影坚持的表情,江以轩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说:“这是我的私人医生。”
“好”周影拿过来拨通:“张医生,你能马上过来江家一趟吗,对,旧疾。”
挂了电话,周影将手机放到桌子上。
“家里连个管家都没有吗?”周影不懂为什么这一点他也和穆文睿那么像,都喜欢安静的一个人。
江以轩缓缓的说:“我妈去世以后,我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阿姨是怎么去世的?”周影想起那个温婉的女人,小时候到江以轩家,曾经见过她。
江以轩黯然的说:“自杀。”
周影愕然,怎么会,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这么做的人啊!
她没有再问,这就是他改变的原因吗?
半个小时后,张医生来到江家,经过及时救治,江以轩的面色才逐渐恢复红润。
医生临走时吩咐近期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周影一一听着,送医生出了门。
江以轩吸氧后感到一阵困倦,周影和他道了晚安,走出卧室。
路过客厅,她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最后拨了穆文睿的手机,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难道关机了吗,周影有些担心,她望向墙上的时钟,此刻已经指向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