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苑。
天还没亮，赖尚荣便从床上爬起。
薛宝钗侧过深，枕着白玉似的胳膊，不无担忧道：“姨妈怎么就这么急着将婚期报上去？如今皇上抱恙，哪有功夫管赐婚这等小事？就这么搁着不好吗？”
一转眼，已是四月底。
王夫人与赖尚荣有同样的顾虑，自打知道皇帝身体抱恙，便担心他与太妃的国孝，无缝衔接。
加上贾母近来情况也不乐观，为免国孝家孝接踵而至，故而，开始提前准备贾宝玉的婚事。
如今嫡孙是不可能有了，只能寄希望于贾宝玉早日完了婚，再讨上一两房妾室，延续香火。
若这婚事不是皇帝下旨赐婚，迟办早办也没多大关系，大可先纳两房妾室，可既然是皇帝赐婚，那没娶妻先纳妾便是对皇帝不敬。
故而，也打算等到国孝期满，先替贾宝玉完了婚，再行纳妾。
对此，赖尚荣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不过，前面的程序赖尚荣并无反对，但入洞房合衾酒还得是自己李代桃僵。
虽然与王夫人商议妥当，届时用蒙汗药将贾宝玉迷倒，但屋里的丫鬟，却还需要做一番安排。
虽然与王夫人商议妥当，届时用蒙汗药将贾宝玉迷倒，但屋里的丫鬟，却还需要做一番安排。
赖尚荣戏谑道：“嗯！不肃清丫鬟，成婚当日，大爷如何好在婚房等你共饮合衾酒，一同入洞房？”
薛宝钗闻言羞不自抑，勐然将锦被一拉，盖在了头上。
少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渐止，这才缓缓从锦被中探出头来。
蚊呐似的道：“可惜不能与大爷拜堂！”
赖尚荣回身趴在床上亲了一口，笑道：“回了洞房咱们怎么拜都成！”
薛宝钗微微点头道：“那拜了堂喝了合衾酒，妾身跟赖大哥可就是真夫妻了！”
“嘿嘿嘿！昨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口一个相公可喊的没停过！”
见薛宝钗再次蒙住头，赖尚荣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却发现父亲赖大已经在堂屋等着了。
噼头盖脸道：“昨儿晚上就没见着你，这一大早来又没见着人，你这是跑去哪了？”
去年他空跑一趟，今年特地掐着点，赶了回来。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信口开河道：“昨儿衙门有事，回来的晚了，天不亮我就在会芳园锻炼，想是父亲没在意吧！”
“屁！老子知道你有这锻炼的习惯，一过来就顺道在会芳园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被父亲拆穿谎言，赖尚荣也不觉得尴尬，正盘算着编个合理的借口，就见赖大一脸八卦道：“听你娘说，凤辣子生的那个小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该不会那传言是真的吧？”
“什么风言风语你们也信！”
“休想瞒得过老子，你娘可说了，去她院里那上上下下的亲切劲儿，可做不得假。
那么点大的孩子，伊伊呀呀了两声，她们就非说是喊奶奶。”
“这不是认了干儿子吗！喊声奶奶也受得起！”
赖尚荣不想纠缠，忙岔开话题道：“您这一大早的，到底有什么事儿？”
“还不是为了喜帖的事！”
赖大说着，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赖尚荣。
离京一年多，近来多事之秋，京城的人事变动大，赖大怕自己有所疏漏。
赖尚荣瞥了眼名单上的人名，有些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皇上龙体抱恙，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大操大办，我与林妹妹说好了，一切从简。”
虽然婚期定在国孝期满之后，但皇帝身体抱恙，大肆操办婚事显然会遭人诟病。
赖大也知道这样做有所不妥，毕竟是儿子婚事，以赖尚荣如今的身份，若是没两个镇得住场子的贵客，他心里也觉得说不过去。
见赖尚荣执意要求，又做通了林黛玉的工作，他也就不再坚持。
不过，说起皇帝的身体状况，赖大迟疑道：“太子年幼，如今皇上这般光景，又对你委以重任，那到底是抄家灭族的大事，是不是可以停了？”
保卫科新兵的招募十分顺利，年前便招募了一万多人。
他执掌火器工厂，枪支大炮以及弹药，比神机营供给的还要足上三分，这几个月一直在京城周边训练，已经初见成效。
现如今，赖尚荣虽然还只是代理尚书，但他也看出来了，皇帝有意让他辅左太子，升官是要留给太子施恩的。
如果，组建海上私军，只是为了留条后路，那以现在的情况，确实可以停了。
但他还指着，练出一支熟悉海战的队伍，应对西夷。
“这批人以后还有大用，如今队伍都拉起来了，火器也装备好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大不了以后招安了，绝了后患便是！”
赖大摇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人心思变，若是叫他们入朝为官，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升官，出卖咱们！”
对此，赖尚荣倒是不以为意，招安也得过几年。
别看他现在谨小慎微，在朝堂没什么根基，那只是顾忌正隆帝。
一旦正隆帝龙御归天，只要手握国营司的分股权，不怕不能勾连出一个利益集团来。
加上扩大了规模的保卫科，只消等上几年，待到这批新兵退役，只要能将人顺利编入巡防营，那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这些道理，原本他不打算这么早跟赖大解释，如今皇帝眼见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倒是可以提前告知他。
以便，以后遇上事，能分清楚轻重缓急。
于是，一边陪着父亲吃早饭，一边将想法一一讲述了一遍。
“儿子的基本盘不在朝堂之上，就是上赶着去凑，跟那些人也尿不到一个壶。
如今世道变了，海外进口的粮食压住了国内的粮价，土地价值已经大不如前了。只要工商业兴起，那些手握大批土地的乡绅，要么顺应时代改行，要么就等着被时代淘汰。”
不过，赖尚荣也有未尽之言。
温水煮青蛙，土地一旦贬值到一定时候，收归朝廷也就水到渠成了。
到时候组织生产兵团，将土地统一平整，提高耕地的生产效率。
民以食为天，粮食安全是重中之重，不能太过依赖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