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
张问心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面前的虫人。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攻击对这些不死的家伙,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为了这最后一刻,为了替女儿报仇,他准备了另外一个东西。
一个足以改变自己一切的东西。
站在原地,张问心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瓶子中,装着一只墨绿色的虫子,正在来回的蠕动着身体。
举在半空,他冷笑起来:“我张问心能活到现在,全仰仗老天可怜我,给予的恩赐,在人世间只有一件事还没有做完,那就是为小雪报仇...这一次,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说着,拧在盖子,吞了下去。
“张叔!”
荀栩看到这一幕,脸色骇然,不止是他,身后的徐度等人也皆是表情惊愕,谁也没想到,张问心随身携带的竟然有这虫子!
来不及阻拦,他吞了下去,跪在地上,表情逐渐狰狞痛苦。
白音看到这一幕,语气饶有兴趣道:“哦?有意思,想以毒攻毒吗?但你是可要衡量清楚,就算吃下虫子,和我之前的差距,也绝不会两三条这种低等的东西,就能够弥补的。”
“我不需要弥补...只需要吃了你就行。”
张问心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愈发狰狞。
虫人最初的变异阶段十分痛苦,甚至很多人扛不过去,会付出生命危险。
于礼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当他听到对方名字叫白王之后,心头骤然一颤。
白王?
不是那个自称“少主”的人,让我找的家伙吗?
原来就是他?
望着对方,于礼起了恻隐之心。
面前的白音神定气闲,他倒不怕面前这个陌生人变成虫人会怎么样。
多一个垃圾,还是少一个垃圾,无非就是自己多动动手罢了。
只是正得意间,忽然,脑海里传来白王的声音:“你...你杀了一位女孩?”
听到这话,白音愣住了,想要否认,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只能冷笑道:“是,但那时为了救你。”
“救我?”
体内的白王,似乎并没有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为了救我?”
“如果不吃点东西,你当时就要死了。”
白音皱眉,他不想解释这些,但是又不得不解释。
谁知白王在听了这话之后,整个人怔住了。
紧跟着,他的身体,似乎开始发生变化。
像是有两个人在体内来回挣扎,先是白王的声音:“我...我到底是什么?你又是什么?我吃了人?我是虫人...?”
这声音里面夹杂着剧烈的恐惧和不安,还没说完,突然有一个声音,挣扎着道:“我是为了救你!包括你父母也是...是他们害了你!”
“父母...?你杀了我的父母?”
白王听到这些话,似乎陷入了癫狂,脑海里那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飞快涌现。
女孩被割断的手腕,父母的分尸,自己嘴中吞食的肉片...一切的一切,开始在自己眼前快速闪现。
随着记忆的不停涌现,终于...他开始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旁边的芽儿看到突然像是产生病变的白王,脸色担忧,她试图抓住自己喜欢之人的手,来安抚他。
然而却突然白王一把推开,那怪异撕裂的声音怒道:“滚!”
紧跟着,失控的白王身体开始裂开,无数的触手涌现而出,朝芽儿蜂拥而去。
“这小子喜欢你,不代表老子也喜欢你!”
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那触手瞬间穿透了芽儿的身体。
小姑娘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间,感到腹部一疼。
剧烈的疼,开始传遍全身。
她低头看了一眼...血,全身的血从腹部开始流出来。
“白王...我的肚子...好疼啊...”
看着面前的人,小姑娘控制不住眼中有泪流出来。
太疼了,她想拥抱面前自己喜欢的这个人,伸出双手间,白王的表情从狰狞,逐渐变成了惊愕。
随后,像是恢复了理智,血红的触手消失不见,芽儿笔直躺在地上。
“不...不要!芽儿!”
他冲过去,如同丧失了理智。
死死的抱住自己喜欢的姑娘,鲜血染红了身体,内心的疼痛,愈发强烈。
“白音!你干了什么!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一向懦弱的他,却在此刻,发出了令人骇然的怒吼。
于礼站在身后,看到这名叫白王的背后在逐渐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身体里挣扎而出。
“这是...”
荀栩看这一幕,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现出来,紧跟着,他脸色大变,拼命拉着于礼向后退,咬牙道:“第三阶段!这是虫人的第三阶段!”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于礼,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白王抱着芽儿在拼命哭泣,那从背上爬出的触手,像是绽放而出的生命。
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开始四处蔓延,无论是周围的建筑,还是房屋,亦或者人群,全都被吞没其中。
如同瘟疫一般,巨大的触手形成花朵的形状,将白王包裹在其中。
那被触手触碰到的人群,瞬间吸成了干尸。
“走...快走!”
人群四散,于礼跟在荀栩身后奔走,然而在所有人都选择离开时,只有张问心,咬着牙冲了上去。
“小雪...等着爸爸...”
很快,甚至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张问心便被淹没在了触手之中。
“张叔!!!”
荀栩看到张问心奋不顾身冲上去的一幕,整个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白王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抱着怀里的芽儿,背后、四周,那涌向而出的触手,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它们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将整个下层区包裹进去,像是一块从大地上突起的肿瘤,散发着恶臭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此时局面的总部。
吴老已经得知了消息。
他只是站在楼上,遥遥便看到下层区那令人惊讶的异物,正在不断向整个城市蔓延。
“通知所有人队长,带上大英部队,最精锐的装备,前往下层区。”
“是!”
而另一边,那戴着“黑蜘蛛”面具的教会之人,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着一切,他们在伺机而动。
直到那些触手将整座城市包裹起来,这些家伙才倾巢而出,对于他们来说,终于到达了这一刻。
....
寒城外。
张和衣幽幽醒来,她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抬眼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陌生的车里。
旁边坐着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小姑娘愣了一下,紧跟着反应过来,指鼻子瞪眼。
“是你!”
这人戴着虎头面具,穿着精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黑市里被于礼等人撞破人头坛的自称“少主”的那家伙。
张和衣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她急忙动手去拉车门,结果拉了两下,没有动静,咬牙道:“你绑架我?”
“非也。”
少主笑道:“公主,我是来请你回去的。”
“公主?”
听到这两个字,小姑娘心头一颤。
虽然说,哪个女孩不曾幻想自己将来能成为公主,但是她总觉得此公主非彼公主。
“你在叫我?”
“不然还能有谁?”
虎头面具的少主从怀里掏出一根蓝白色相间的羽毛,递给她,恭敬道:“大羽遗族江少赢,恭迎最后一位大羽公主,回归族中,带领我们重新征服南花,回到昔日光荣。”
“大羽...遗族?”
望着那蓝白色的羽毛,一脸茫然的小姑娘愣住了。
几个小时前,她还站在门口等着于礼,转眼间,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我不是什么公主,你把我放下去,我要回去。”
将羽毛递给面前之人,小姑娘执意要下车,自称江少赢的少主摇头道:“我不能让您回去,现在寒城出现了第三阶段的虫人,黑蜘蛛教会一定会肆意行动,我们谛听,不能掺和这趟浑水。”
“谛听?”
听到这两个字,张和衣并不陌生。
先前跟着于礼等人的时候,没少听他们提起什么三大邪教,达莲眼教会,黑蜘蛛教会,还有一个谛听教会。
江少赢似乎知道自己所提的“谛听”二字名声不好,便皆是道:“我们谛听教会,并非外界所传的那样是邪教,相反,我们所行的皆是光明之事,只是被世人歪曲了。”
“你不是说你是大羽遗族吗?怎么又成教会了...而且,我也没同意跟你去什么族中,你敢快把我放了!”
“公主,这件事,恐怕我不能同意。”
江少赢道:“你有不知,如今西区的深处,还有许多大羽之人潜伏着,我们全都在等待着一个人,能带领我们重振大羽...那个人就是你。”
“你要带我去西区?!”
张和衣不管什么重振和遗族。
只是听到“西区”二字她愣住了。
虽说自己原来的家乡便是西区,可是这一走,离寒城千里之远。
甚至连于礼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算告别,也要当面说出口吧!
她不甘心!
挣扎着要下车,结果却被江少赢用一块布捂住嘴巴,那布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小姑娘沉睡过去。
江少赢看着昏睡过去的公主,虎头面具下,眼神沉重,他望着身后的已经发生了异变的寒城,嘴里呢喃自语:“公主...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的那些朋友,我已经留下了一封信给他们,把一切告知了,终有一天,你们会再见的。”
....
寒城内,于礼和荀栩两人飞快逃窜。
在这疯狂而扭曲的触手逃窜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彷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被张问心抓捕的时候,那种不安和恐惧。
第三阶段的虫人...未免过于恐怖。
几乎将整座城池给吞噬。
他现在才算知道,什么B级,A级,根本都是小儿科,如果说S级一直空着,那现在的白王,恐怕就是S!
两人慌不择路,躲进一家破败的房屋里。
荀栩不安道:“忘了给你说,刚才从屋子里出来,我在小姑娘失踪的地方,发现了这张纸条,只不过你刚才和那人理论,我也没来得及看。”
听到这话,于礼接过纸条,他打开去看,发现上面写着清秀的字体。
“见字如面,你好,我是少主,也是谛听教会的教主。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在黑市的时候,你撞翻了我的人头坛,作为交换,我让你去找白王,你现在应该见到他了吧?这个叫白王的人,可不好对付。”
“至于张和衣,你不用担心,是我把她带走了,我并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她是大羽遗族的后人,话说到这里的言下之意,想必你也已经明白。”
“因为请勿担忧,我会你比更好的照顾她。”
“在这之前,我也已经让人调查了你的事情。于礼,看来你也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一路上,公主一定很喜欢你。”
“但是,人生总是要有别离不是吗?就像你所爱的那位姑娘离开你的时候一样,越是想要用力抓住什么,有些东西反而抓不住。”
“等公主醒来,我会告诉她,只要你能从寒城活下来,那么总有一天,你们还会遇见的,尽管这个时间可能很长很长。”
“但是,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公主相信你,那么也相信你,往前走吧。”
短短的几行字,于礼握在手中,他没有悲伤,反而笑了。
荀栩躲在墙壁后面,有些不解:“你笑什么?不生气?”
“不生了。”
于礼把字条扔掉,望着清澈的天空,而是触手黏嗒嗒的声音,他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情如此畅快。
“不去找她了?”荀栩认真的问。
“不找了。”
于礼开始往外走,他回头看着不久前小姑娘曾站的位置,那扇门,那间屋,正逐渐被庞大的触手吞噬。
“她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我又不能强求。”
往前走着,只是朝遥远的前方走着。
于礼澹然道:“我希望她能不辜负这一切,完成属于自己天生的使命,只要我好好的活着,总有再见到彼此的机会,可能不是明天,也不会是后天,但一定是未来的某一天。”
望着面前的人,荀栩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唯有默默的跟了上去。
那清澈的蓝天下,像是有一句话在心中萦绕。
于礼眼神暗然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对什么人说着,说出那句多少有些伤感的话:“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