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那信件之上只写着堪堪几句话:临安不安临,人死事未停,留得一小小女童当死还是不当?明日城东蓬莱仙居说道说道。落款人,单一个“石”字。
在李箫认识的人里边,几乎没有几个姓石的。这个姓倒不是什么孤僻姓氏,当代交通并不是很方便,人员的流动不大频繁,而昊国的石姓人士大多居住在大江以北自然,常年身处江南道苏州的李箫便没接触几人了。
石世藩是他今世遇见的第一个石姓人,虽然只有一次见面,但此人便给了他无比深刻的印象。这个坐在轮椅上,满脸堆着阴险笑容的丑陋公子爷,那种让人接近便会不寒而栗的警惕感,足以让他今生都难以忘怀,所以,在看到信上的那个石字,便第一时间想到了石世藩这人。
当然,他也得感谢石世藩的相邀,他可不相信,一个能驱使九品高手的石世藩,在京师之中会是个碌碌之辈,而且,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些,石府右相长子石世藩的事。
三皇子的宴请可以放在一边,其目的也很纯,只为了招揽罢了,对此,李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相反,即便曾经有过不愿意再次看见石世藩这等的念头,但今日,他倒是很愿意来看一看,无关其他,正是那封信中的,关于王语嫣的事。
石世藩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箫,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香炉之中的白雾晃荡的升起,接着被吹散到一旁,包厢外的喧闹声还在继续,一声接着一声,欢笑声、叫卖声等等混杂在一起,但到了门前,却又戛然而止,折返了回去。
李箫并没有再次发问,倒是微微笑了笑,手中茶杯转了个圈,将上面的点点水墨画对准了自己,双唇一开一合,说道:“李某在临安县为陛下办差,安分守己的办事,那夜失眠,偶听见外面喧闹,外出一见,竟是有歹人对临安县百姓行凶,看不过去,便于那歹人缠斗一番,谁知歹人身手不错,饶是李某拼尽全力,却也没救下那可怜妇人,那户小小人家,也被歹人用火烧了个殆尽,实在是让李某内疚不已。”
他缓缓取过白瓷玉茶壶,又取过另一只空着的茶杯吗,动作缓慢的倒满,将其推到石世藩的面前,接着收回手,轻扣两三下案面,接着说道:“石公子,你说小小的临安县为何会有八品高手,对了,在临安县里,李某倒是听说过一个名字,杨庄。而且李某还得知,那杨庄明面上的主人,似乎是与这偌大的京师城内的某位权者,有些关系。”
“临安县,杨庄,京师城,石府,石公子你说这二者之间,可有什么有趣的关系?”
临安县所在的太苍八县虽说离着京师城近,只相隔了一座太苍山罢了,但王宅的事是发生在半夜,而且那夜周边又少有人,加之杨庄的完美掩饰,这个消息自然是难以在短时间内传开。今日离着那夜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即便是在他离开临安县时,也未曾听到百姓们议论,而昨夜收到的石世藩
的信,却是直接道明了王语嫣,立时便猛然醒悟。
能在这般情况下降这件事传出去,被石世藩得知,二者之间定然有不可见人的关系,接着在回想起检察院档案中的杨庄,其背后的人便一目了然,即使石府不是杨庄的靠山,那也有撇不干净的关系。
出乎李箫的意料,石世藩并没有掩饰石府与杨庄的关系,脸上更是没有半分惊讶,他没有在害怕石府与杨庄关系被李箫发现这一件事,翻到颇为的欣慰,换句话说,他其实并不担心后者将此事给曝出去。这并不是狂傲,杨庄数年来在太苍八县所做的勾当足以被诛九族百次,右相石府如今的确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势力,但这般的权势又怎么不会被皇帝忌惮。
杨庄会是个由头,一旦杨庄的勾当和其与石府的关系被曝出来,二者不会善终。
“李公子下次可以直说,不必弄这么些废话来。”石世藩是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仍然谈笑风生,这个不算好看的人的脸上始终露着不太好看的笑,那只瞎了的左眼直勾勾的盯着李箫,缓缓笑着说道:“李公子猜得不错,石府确实与杨庄有关,也正如你此刻心中所想的,石府正是杨庄的靠山,杨庄在太苍八县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受了石府的指示,包括李公子你在临安县的住处,包括临安县衙官司,甚至还包括,调走那些本该留在临安县的京兆尹府衙役。”
“不过有一点你没猜出来,也罢,你也猜不出来。”石世藩手掌交叉,组合成一个奇怪的动作,轻轻双碰,继续尖声说道:“杨庄是石府安插在太苍八县的一个棋子,这不错,但杨东泽,是我的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如今明面上管着杨庄的是杨东泽杨公子,但实际上掌控杨庄的是京师城石府,那自然杨东泽也是石府的人,可此时石世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杨庄是石府的棋子,杨东泽是他的人,可他石世藩不也是石府的长子吗。
一时间李箫没有反应过来,这些玩权谋的人,说起话来怎么总是有种话里有话的意味。
不可否认,石世藩的几句话很直白,可却让人不解,尤其是从石嵩长子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让人不解。
何意?石世藩与石嵩闹掰了?亦或是二者分家?可京师方面并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像石府这样的存在,关注其的势力可不会少数,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无需他去特意打听,仅仅只要短短半日的时间,他便能从至少三个势力那得知。
可事实证明,石府还是如同往日的那般和睦,长子石世藩仍旧是石府的智星,右相石嵩的数本奏折也都是石世藩一人所做,所以在这一刻,听到石世藩所说的这句话,着实不懂。
石世藩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折扇,接着抖了抖衣袖,伸出两指将茶杯推到一边,笑着说道:“李公子,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石某便想与你下一盘棋,如何,时隔几日,李公子可是想清楚了,一盘棋,或长或短。”
他伸出一只手朝向李箫,语气客气的不似他的长相。
“多谢石公子看得起李某,但很遗憾,李某还是那句话。”李箫呵呵笑着,回答道:“李某棋力浅薄,不善弈,石公子不如另寻对手?”
“李公子不如多考虑考虑,这次的情况可不与上次一样。”石世藩说道。
“有何不同?”李箫余光瞥了瞥周围,同时透过窗缝,望向对面,周舒移他们所在的房间。这是他的安排,一旦那边出了什么事,他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虽然,在蓬莱仙居闹事的情况很少,但石世藩这等的疯子,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此事稍后可以再说。”石世藩侧目看了眼未开的窗格,笑着没有做出反应。
他怎么会不知道李箫在看什么,对面“黄”字号房间里,呆着的便是京兆尹府的那个参军跟临安县活下来的那个王氏遗孤。他并不需要做什么,相反的,他今日还挺需要这般。因为他想让李箫能看见那间“黄”字号包厢中发生的事。而刚才所提出的那个对弈的邀请,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与李箫,早在临安县的那个夜晚,便已经开始摆设棋盘,至于今日,便是开始了双方的第一步落子。
也没错,十数年来,可还真没有人赶在蓬莱仙居闹事,毕竟玉仙儿那女人背后的人连他也不知道是谁,而京师中也就这么几人能让他至今无法察觉,所以便不敢先行动手。
而且,他还查到些事情,玉仙居似乎与宫里面有些关系,后宫很乱,并不是那方面的乱,而是那些妃子之间的勾当。于他来说,女人很贱,但后宫的女人偏偏不好惹。
李箫回过头,想起石世藩的那封信,身子前倾,“石公子,不知你信里所说的,是何意思?”
既然杨庄与石府有关系,那现在的他便有不小的麻烦,最主要的是,如今三皇子又与石府有关,这三者没有一个好惹,尤其是三皇子与石府,位高权重,一旦稍不留神,他便会惹火上身,皇帝青睐于他,但与三皇子比起来,他相信,皇帝最终回维护的绝对是三皇子,而不是他。
皇帝有情,却只限与这段时间,新鲜感一过,什么都是徒劳,所以自始至终,他都在想着远离京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很遗憾,如今的他已经难以脱身。
“倒没什么意思,石某也不会无聊到拿这种事来要挟。”石世藩看着李箫那张好看的脸,有些嫉妒,但更多的还是那种对于美好事物破坏的兴奋。
他起身将窗户打开,让李箫能完全看到对面的那间“黄”字号包厢,他转过身,看着后者,“石某听说,京兆尹府的那个周参军现在是跟着你的,不知李公子是用了多少银两,亦或是什么恩惠让你这般信任?”
“利益,没有利益,可不大让人放心啊。”
李箫忙是转头望去,那间包厢内,一人站起身,迟迟没有坐下。
是周舒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