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洲低头，与少女对视。

她的眼瞳黝黑清亮，像一泓清泉，又像天上闪烁的星辰。从一开始，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是这般感觉，亮得惊人，是温柔又坚定的眼神。

说完道歉的话，少女便仰头定定地望着他，不说话，似乎在考核些什么。

沈之洲不怕，他有信心自己能够通过她的审核。

只是，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被自己的心上人这般专注地瞧着，他有些许羞涩。

“渺渺，若是寻常我也不会那般应下的，只是方才老板娘那么说我心中太过高兴，一时忍不住认了下来。我太心急了……”

“你先别说话。”苏渺打断他。

沈之洲闭口不言，苏渺瞧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思绪翻涌。她承认一开始就被这人的皮相所惑，对他比常人多两分天然的好感。之后相处的过程中，也觉得这人性格随和，温柔有礼，对他印象很好。而且在相处之时，也有感受到这人对她的吸引力，对他有几分好感。后来更是跳下河水中救了他，二人在山洞中过了一夜……

整个相遇相识的过程中，她的好感都在对他不断叠加，让她对他很有几分心动。这才让她在崔韶向她表明心意之时，毫不犹豫地便拒绝；而面对沈之洲，她却没有当时便拒了他，而是慌忙地走了，需要好好想想。

而更加分的是，方才他意识到了她的不自在之处，甚至能正面应对向她道歉，而不是找诸多的借口抑或其他。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优点……

苏渺回过神来，发现沈之洲的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就像一只蝴蝶在翕动翅膀一般。甚至，他的脸上还有着浅浅的红晕，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他也害羞么？她想。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少女轻启唇齿。

沈之洲只感觉脑中“嗡”地一声，进而一阵狂喜淹没了他。渺渺的意思是，她的意思是也心悦他，愿与他一起么！

“咳咳……唔咳……”沈之洲一下子喘不上气，脸色苍白，这是太激动发病了。

“你该吃药了！”苏渺细眉微蹙道，“药呢？”

沈之洲手指微颤，从衣袖中取出药服下。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正常。

顾不上自己犯病的事情，沈之洲的眼睛很亮，声音里还带着两分小心翼翼。

“渺渺，这是对我的回应么？我，我可以握，握你的手吗？”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纤纤素手上。

苏渺惊讶极了，这人真是……她无奈笑了一笑。

“你能做到么？若是你能，便牵起我的手；若是不能，我到时候要是弑夫，你可别害怕。”苏渺抬头，语气淡淡，轻描淡写地说着凶残的话。

那话对沈之洲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根本无视了那句弑夫的话，他面上只有满满的兴奋。

“能，能，我能的，渺渺。”声音迫切又真诚。

他凝视着苏渺的手，珍之又珍地将自己的大手附了上去。他的手大却凉凉的，她的手小却是暖乎乎的，沈之洲顿了一下，搓了搓自己的手再缓缓地将苏渺的手包了起来。

那股渗入骨髓般的暖意，终于被他握在了手里。

在男子的手握到自己的手的时候，苏渺整个人忍不住微微地颤了一下，她从未与一个男子这般亲密。

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与自己两相心悦的人，苏渺抬头看他，只见沈之洲满眼满脸都是喜悦。

她忍不住也微微笑起来，眼里星光闪烁。

不过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她道：“有些事情我需得跟你说清楚，虽然我们二人还没走到那个地步。我并不像时间的寻常女子那般，嫁了人便会在家中相夫教子，若是以后我们二人结亲，我也会继续在外行医。这是我的追求，不会也不可能放弃的。”

“此外，我也不像其他的女子以夫为天，忍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的行为举止，思想也与世间女子有很多的不同，这在世人眼里看起来都是十分离经叛道的，你能够接受么？”

“可以。”沈之洲眼睛眨都不眨便应下了。他低头看着身前女子，眼里满是深情：“你若是那般女子，现在的一切会发生么？你如何成为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又如何遇见，喜欢上你。你我心悦你，便是心悦你的一切，包括你所谓的离经叛道。渺渺，我是真心心悦于你，不是玩笑之语！”

“誓言是最无力的证明。”沈之洲声音里满是认真，他定定地看着少女，神色坚定道：“我会用行动去证明我的心意，绝不是哄骗之语。”

“与我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继续做你自己便是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渺渺，你且看着便是。”

苏渺有些动容，她再心细敏感不过，自然是感觉到沈之洲再说这话时的真诚和决心。她心道，不管他以后会不会改变，起码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真心实意的。

他说要证明给他看，她不介意与他几分真心，等着见证他的许诺和行动。若是哪日，他变了她也不怕，只有自己有本事，于她而言便无所畏惧。

“我，我相信你。”少女道。

“绝不负你。”沈之洲许诺。

天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二人都没有撑伞，若不是这雪停了，想来此时二人身上怕是要盖上慢慢的一层积雪。

互通心意，是这人世间最美的事情之一。

二人在雪地中相视一笑，四周涌动着暧昧又旖旎的氛围。

……

“你回去吧。”苏渺在医馆附近的巷子下了马车。

沈之洲跟着她也跑了下去，眼睛似是粘在她的身上不忍分开。二人互通心意之后，沈之洲就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变得粘人许多。

苏渺有些无奈，见身前的男子发着光似的双眼，道：“我已经到了，你快回去吧。省得在外面呆久了，寒气入体，你又病了倒是不好。”

“嗯。”沈之洲应道。他应是应了，可目光依旧柔柔地落在苏渺身上，一丝一毫都不忍分开。

“你再不走，我生气了，接下来一个月内也别见面了。”苏渺冷漠地下了最后通牒。

沈之洲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苏渺，不过还是看着苏渺进了医馆之后，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