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盲症罢了，不碍事的。”

比起宇文流渊，她的眼睛算得了什么？

雪盲症只是因为待在冰天雪地中的时间太久了，而导致的暂时性失明。

只要重新回到光明的地方，喝些汤药，休养一段时间，眼睛自然而然会恢复正常的。

“是不是一点都看不见了？你听话，让师兄搀扶你，咱们先从这个见鬼的地穴中出来好不好？”

蔺溪桥尽量放柔了语气。

他害怕自己一个没处理好，就触动了兰芷清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现在的小师妹，已经再也无法接受任何波澜挫折了。

蔺溪桥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她。

哪怕把这全世界安慰的话语全都说一遍，也无法换回来那个已经死去之人的性命。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能化成干巴巴的一句：

“阿芷，你必须振作起来。”

宇文流渊死了，可你并没有死，你还活着。

活着的人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且，她的眼睛都已经这样了，实在是不能在那个阴暗而又潮湿漆黑的地穴里多待了。

“阿芷，你听话好不好？”

蔺溪桥的语气温柔。

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人听了之后，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落泪的冲动。

兰芷清的鼻腔酸涩，她眉宇紧蹙，不断摇头，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紧贴在宇文流渊的身边，眼眶熬的通红。

“你不要逼我，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多陪他一段时间……”

蔺溪桥痛心疾首，却还是耐着性子温柔劝解道：

“可是他已经死了，这里虽然气候寒冷，尸体腐败的速度不会太快。但人死了，总不能就这样曝尸荒野，你好歹也要放他入土为安啊——”

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悲痛，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所有人的心理都不好受。

“九王爷是你的夫君，你忍心就这样看着他曝尸荒野吗？”

蔺溪桥苦苦相劝，兰芷清神情恍惚，她现在眼睛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光源，连所有人的轮廓都看不清楚，只能大概通过声音的来源判断对方是什么人。

宇文流渊就像是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寄托。

她将宇文流渊紧紧抱在怀中，耿耿于怀，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撒手。

“阿芷……”

蔺溪桥缓缓走上前去，将她紧紧揽着宇文流渊的手指，一根根用力掰开。

蔺溪桥的眼中也是湿红一片：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你折磨自己，就等于是把我们所有人的良心，全都放在大火上炙烤。就让九王爷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事已至此，师父不会再说什么了……”

蔺溪桥不提蔺珩远的事情还好。

可是他一旦提起这个名字，兰芷清的心中就如同怒火中烧。

“什么叫做他已经不会再追究了？！”

兰芷清低沉的情绪，就像是瞬间被找到了一个引爆点。

“就是因为他，将我们无情困死在这无穷无尽的陷阱当中。如果不是因为他耽误时间，说什么都不肯出手相救，我夫君他……也就不会死……”

兰芷清崩溃。

其实这整件事情来说，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在于蔺珩远，但宇文流渊的死，终究还是跟蔺珩远摆脱不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师妹，你冷静一点。给九王爷下毒的人又不是师傅，你不能因为九王爷死了，这把所有的怨恨和怒火全都转移到师傅的身上去！”

“梵若，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你居然还在帮他说话？！”

可兰芷清根本无法冷静。

她不断惨笑着摇头：

“二师兄，我本来以为你是向着我的。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们全都是师父的走狗，你们都想夺走我的夫君……”

兰芷清心里很清楚她不该怨恨他们。

可是在这种时候，如果她不稍微发泄一下的话，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小师妹，你可以打我骂我，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梵若被凶，可他一点都没有生气，而是愿打愿挨的接受了兰芷清所有的情绪。

哪怕很多情绪是不对的，是不讲道理的，梵若都能一一包容。

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太心疼兰芷清了。

这是曾经看过他们俩人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恩爱如初，才会觉得眼前的这具尸体有多么的刺眼冰冷，让人难以接受。

“打你，骂你，有用吗？”

兰芷清苦笑着擦掉了眼泪。

“没用的，他已经回不来了。其实我明白，事到如今我责怪任何人都已经没有用了。可我连悲痛和冷静的资格都没有用了，我只想责怪自己，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好待着，难道就连这样也不行吗？”

这不是任性。

她想要多一点空间，去回忆一遍她和宇文流渊在这一世经历的种种。

然后……如果可以的话……

蔺溪桥看着她的模样，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一个非常荒诞的可能性。

“阿芷——”

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

“你该不会打算，要与他殉葬吧？”

兰芷清不吃不喝，就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与死尸待了几天几夜。

看她的态度，分明是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分明是打算追随着宇文流渊一起死去！

蔺溪桥的心中顿时就慌神了。

不可以——

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阿芷你听我说，你殉葬，不会有任何结果！你就算不想想我们，你也要考虑远在京城的兰侯爷的感受，考虑一下你舅舅的感受吧！”

“梅家主，兰侯爷，他们全都在京城等你回来，你要是死了，你是想让你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再想想你舅舅，如果你舅舅知道九王爷的死因是被皇帝投毒，才导致你悲愤殉葬。你舅舅会放过皇室吗？”

“不会的！他一定会朝着京城派兵北上，要天玄皇室给一个交代！到时候梅山与天玄皇朝反目成仇，你年幼的弟弟就得担起重任！他还那么小，你忍心把所有的压力都承担在他的一个人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