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吸了一口气，这才止住了心中种种翻涌的情绪。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该去面对这一夜的时候了……么？
兰芷清自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就阵阵坐立难安。
“小姐，珍玉好像跑去告状了。咱们怎么办，要现在杀过去吗？”
“不。”
兰芷清摇摇头，“珍玉想掀起战火，但明玉却未必。你找个人，去那边听听看是什么动静。如果珍玉胆敢在独孤润月的面前添油加醋、弯曲事实，咱们就立马杀过去！”
“是——”
春棠莫名变得很兴奋，“那奴婢现在就去叫人盯着她们！”
“嗯，去吧。”
兰芷清点点头，她的脸色很疲惫，就像是刚刚打了一场仗回来。
“欸等等。”
刚打算转身去叫人的春棠面露疑惑，又急忙转过身来，“怎么了小姐？”
春棠不明所以，兰芷清抬起头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小丫头的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
“春棠啊，你瞧瞧人家明玉，要是你什么时候能够有人家一半的聪明，那你大概就不会受欺负了！”
“啊？”
春棠懵了，完全被打懵了：
“小姐，您这是……嫌弃奴婢了吗？”
春棠可怜巴巴的，一脸委屈，只能捂着被打的脑门道：
“奴婢知道，奴婢的性子一直都冒冒失失的，从来都是直言直语，也的确不怎么聪明。可奴婢绝对是向着小姐你的，就算有人把奴婢的手腕、脚腕全都给打折了，奴婢也是绝对不会出卖小姐你的！”
看这小丫头讲的一本正经，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把本来很疲惫的兰芷清给逗笑了。
“噗嗤——行了行了。”
兰芷清伸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腕，伸手揉了揉春棠的脑袋。
“我当然知道你的优点。以后别这么冒失了，你可是我的大丫鬟，不能给你小姐我丢了风度和面子。”
被摸脑袋的春棠本来还苦着脸，这一下子得了夸奖，顿时破涕为笑，喜盈盈的道：
“咳咳咳，小姐尽管放心，奴婢不会给您丢脸的！”
她是得好好提升自己了。
要不然连那明玉都斗不过，以后要怎么保护小姐？
春棠一溜烟跑掉后，这偌大的院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兰芷清一个人。
院子里的秋千还在，只是在如水月光下，这秋千有些冷冷清清的。
兰芷清的视线凝滞。
她想起了之前那段时光，宇文流渊因为知道她喜欢荡秋千，所以亲自命人在院子里给她打了一座。
她每天闲来无事，就会在那里荡秋千。宇文流渊也总是会跑来她的院子里练剑，而她就坐在秋千上，两手拄腕笑嘻嘻的盯着他高大俊毅的身影。
“王爷……”
可惜现在，等宇文流渊把今天参加婚宴的宾客全部都送走之后，应该就会去独孤润月的屋子里，和这位番邦公主一起度过洞房花烛夜吧？
他们曾经其实也有过洞房花烛夜的。
只是，中间不慎闹出了点小插曲，导致这段洞房花烛夜并不完整。
现在……宇文流渊又有了一次洞房花烛夜的机会，只是女方……换了个人选罢了。
“小姐！小姐！”
正愣神着，派人去打探消息的春棠跑了回来。
小丫头跑得很急，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小姐，明玉不知道用了什么说法，把珍玉给劝下来了，没有跟独孤公主告状……”
“是么？”
兰芷清微微讶异，心中又是一阵震颤。
明玉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在刻意讨好她这个主子的敌人吗？
“那明玉真奇怪，她向着咱们，咱们也不会给她什么好处啊？”
春棠一脸不解。
兰芷清也不解，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一副了解的样子，恨恨的又在春棠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你当然不明白了。人家明玉的想法，是你这颗笨脑子能揣测明白的？你呀，没事还是多学习学习！”
“哦，奴婢知道了……”
春棠很委屈，倒是兰芷清很乐呵，原本不爽的心情被一扫而空。
“那小姐，咱们还要杀过去找独孤公主打架吗？”
“不打了——人家现在可是要忙着准备洞房花烛夜了，咱们现在冲过去，不是自寻没趣么？”
兰芷清摆摆手。
“春棠我累了，去准备点热水来，我简单洗漱一下，咱们就早点睡吧。”
“啊？！”
春棠惊呆，“小姐不是吧？咱们就这样睡了吗？小姐你难道就不担心今晚王爷真的去了那番邦公主的屋子，和那番邦公主那啥……吗？”
春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后面关键的词汇她说不出来，但是意思却已经传达到了。
兰芷清的心中咯噔一声，本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情，就像是醋坛子翻了，哗啦哗啦全部倾倒在地。
那酸味，都能把整个天玄皇朝给淹了。
“对不起小姐，奴婢不该说这个的。这是主子们的事情，就算要说，也轮不着奴婢来说……”
眼看着兰芷清的脸色突然黑成锅底，春棠就算再笨，也意识到她一定是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可是人已经说出口的话，就是覆水难收，已经没有再收回来的机会了。
兰芷清的心中颤动。
她现在都不敢去想那画面，因为只要稍微一想，心中就会一阵阵的剧痛。
“春棠……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兰芷清苦笑不已：
“你觉得只要是个女人，能不在乎这种事情吗？可你家小姐我就算再怎么在乎，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冲上去阻止她们不成吗？”
既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兰芷清也无能无力。
“可是小姐，明明您和王爷都还没有……”
春棠也是哑巴吃黄连，因为以她的立场，真的没资格说这种话。
但她心里就和碧玺一样，太为兰芷清感到愤愤不平。
“睡吧。”
兰芷清将脸侧过去，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入排扇般浓密卷翘的睫羽下。
“我累了。”
她不想再听到任何跟这个有关的话题了。
“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因为……”
兰芷清说到这里的时候，倏然顿了一下，随后才用略带哭腔的语调轻声道：
“因为我怕现在不睡的话，我从此以后，便再也无法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