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兰芷清的脑袋还有些懵，不太确定老夫人到底是在为什么而生气，但她还是非常听话顺从的跪下了，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是，祖母。”

她乖巧跪地，低眉顺眼，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个整日蛮横闯祸的混世魔王。

老夫人姜氏冰冷的声音从堂上传来：

“兰芷清，你也不问问老身为什么要让你跪着吗？”

今晚姜氏的语气，可比这两天的语气要严厉了数十倍，甚至比以前姜氏不待见兰芷清的时候态度还要恶劣。

兰芷清低垂着脑袋，虽然心里多少有点数，但她嘴上坚决不能主动承认，只得装作茫然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

“清儿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惹了祖母您生气，还请祖母明示。”

“嗬，你当真不知道？”姜氏的脸上是寒冷阴戾的笑意，“兰芷清，别以为老身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好糊弄。你以为你在老身送给你的那套头面上动手脚没被人给当场查出来，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愚蠢，天真！”

兰芷清的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她就知道以她目前的那些个小把戏和小手段，是肯定瞒不过去祖母她老人家的法眼的。

毕竟祖父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祖母以一个女子的身份，默默扛起这个巨大的家族，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耗费多少心力，从小见过的那些尔虞我诈的场面，也远远不是她这种年轻一代可比的。

只要她在背后有了什么小动作，姜氏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连兰芷清内心深处的诸多想法，姜氏也能够全部轻松窥探。

“兰芷清，老身看你是翅膀硬了。你还没学会走，就想学会飞，或许第一次你运气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可万一第二次你不小心跌下来了呢？万一你下次露出了把柄，被有心人给抓住一番利用了呢？”

姜氏苦口婆心，虽然教诲兰芷清的时候语言和方式都凶了点，但正是因为她现在是发自真心的把这个孙女给放在心上，所以才要指出兰芷清的不足和漏洞。

“是，没错，你的确在梅雪谷学过医术。可成也医术、败也医术。你如果不精通医术，也就不会想到要在你大姐那条颈链上淬毒。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梅雪谷出来的弟子，你会医术，当然也懂毒，所以当你身边人中毒时，你觉得大家第一个会怀疑下毒的人是谁？”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兰芷清今天为了让兰淑儿死，的确冒了太大的风险，居然不惜铤而走险在送给兰淑儿的颈链上淬毒。

要是她一旦被抓住了，很容易就能查出这条项链是她送给兰淑儿的，而这条项链就会成为她意图下毒谋害自己亲姐姐的铁证。

“祖母……清儿知道错了……”

兰芷清知道在这种关头她无论否认或者是装傻充愣都没用，因为那些蹩脚的谎言都能够被姜氏一眼看破。

在这种时候，平息姜氏怒火的最好办法就是——道歉、以及态度诚恳的认错。

“清儿，不是我说你。你姐姐就算再怎么令人讨厌，你也不必要非要害了人家的命吧？那好歹也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你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你们父亲的血液！老身不明白做事沉稳的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非得对你姐姐兰淑儿下此等毒手？”

对于姜氏而言，这两个都是她的孙女，无论她们做错了什么，在姜氏眼里她们永远都只是蹩脚的孩子。可能两个人都会有一些缺点和矛盾，但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老人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后辈内斗，如果可以的话，姜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孙女都能够活得健健康康、永远开开心心的。

姜氏见兰芷清不开口，眉头紧蹙，她继续猜测道：

“难道是因为你姐姐跟你抢了元棋太子，你觉得被横刀夺爱，所以恼羞成怒，才恨不得杀了她？”

“呃……不是的，祖母。”兰芷清觉得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跟姜氏解释。

因为前世兰淑儿所做过的那些累累恶行，如今都只能保存在她一个人的脑海中，那些仇恨、血腥、滔天蚀骨的恨意，都是现在的姜氏所不能理解的。

可兰芷清也不能直说自己是从地狱中重生归来的，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态度乍看起来不卑不亢，可实际上——却已经从侧面说明了她和兰淑儿之间不死不休的决心。

“诶……”

姜氏看着她这副样子，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长长一叹。

“罢了，可能错就错在你姐姐的野心太过膨胀，才导致你们两人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吧。老身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向着你的，所以今天的这件事情，老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闻言，兰芷清方才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姜氏的一双杏眼里满满荡漾着清晰可见的喜悦：

“这么说来，祖母是原谅清儿了吗？”

“不原谅，难不成老身还能去陛下那里举报你，然后让你去蹲牢房吗？”

姜氏没好气的哼声道：

“罢了罢了，反正我侯府上下本来也就不剩几个聪明人了。你母亲已经不在了，赵姗嫆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之前府里的事情由你大姐兰淑儿掌管，打理的还算井井有条，但并不出彩，只能说无功无过。现在就连她也在东宫卧榻养病，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情那么多，又总不能全都指望着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身我一个人来管。”

兰芷清的眼眸里满是兴奋，杏眼里盈动的光环激动的就像是快要闪烁出来了一般，“所以祖母您的意思是……”

“从今天起，文远侯府就正式交由你掌家了。明天一大清早我会让杜鹃把库房的钥匙拿给你，以后它就由你负责保管了。”

兰芷清大喜过望。

她原以为自己今天晚上是被兴师问罪的，都已经做好了要跪上一整晚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老夫人话锋一转，她顺手就捡到了侯府的管家权，还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库房的钥匙。

“你啊，也别高兴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