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清看着镜中的自己逐渐变得焕然一新，突然觉得这张面若桃花般娇俏艳丽的脸庞，竟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清儿？”姜氏喊她一声，见她没反应，顿时蹙了眉，“你到底在发什么愣？”
“祖母……”兰芷清怔怔回神，她揉了揉眼睛，眼角下方的黑眼圈乌青瞩目，“我没想什么，只是有点犯困。”
“看出来了。”
姜氏睨她一眼，幽幽叹了口气，“新娘子在出嫁前，难免心情波动，会比较容易失眠。可老身昨日跟你说过了，要尽量早些休息。瞧你这模样，应该是几乎一夜没合眼吧？”
兰芷清闻言，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她昨晚的确是一夜没合眼。
因为蔺溪桥醉酒，差点非礼她的这件事情，她到后半夜只要一想起当时蔺溪桥凶狠的眼神，全身上下都变得战战兢兢，根本无法入眠。
“你如今就是知道错了，也于事无补。”姜氏长叹了口气。
“罢了，杜鹃，你去老身屋里拿一盒雪花膏来，给二小姐好好按摩、活络血液，看能不能赶在九王爷赶到之前，把她这乌青的眼圈子给消了。”
“是——”
杜鹃很快便拿来一盒上好的雪花膏，极为细致的在兰芷清的眼睛下涂抹。
兰芷清瞧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在涂了雪花膏按摩几下之后，气色果真变得好了许多，就连黑眼圈的颜色也淡下去了不少。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在监督着兰芷清穿上大红嫁裙之后，便去了前厅会客。
“祖母走了，清儿，一会儿等九王爷到了，你便按照这几天嬷嬷教导你的礼仪，跟着他上马车。”
“是……”
九王府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
兰芷清鬓角上的最后一根步摇插好，她乖巧坐在屋内，像极了瓷娃娃，肤色白净剔透，如剥了壳的荔枝，配着鲜红的菱唇，眉心还点着一枚桃花状的花钿，当真是人比花娇，明艳娇美到了极致。
“小姐。”春棠趴在她耳边小声道。
“那赵姨娘可还被关在柴房里呢，昨天一整夜都在哭天抢地，说她要出去，还说您大逆不道，虐待长辈，连口吃的都不给她！”
“哭了一夜？”
兰芷清唇角挑起一抹笑容，分明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没想到啊，我这位姨娘平日里跋扈惯了，应该还没有被饿过肚子的经历吧？其实也挺好，就让她先饿着吧。”
“啊——”春棠有些意外，没想到兰芷清这回居然这么狠，“小姐，咱们真的不把她给放出来吗？万一她要是被饿……”
“放心吧，这才一个晚上而已，饿不死的。”
兰芷清神色幽幽，还伸手抓了袖口的红色缎带和金色编织成的花朵，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
“可是小姐，我听说府里面昨日有人进宫去跟大小姐告状了。今天既是您的大婚，也是越宁郡主和太子殿下的大婚。”
“大小姐她作为太子殿下的良媛，等拜会完了越宁郡主，她这个做姐姐的，肯定是要顺道来侯府拜会小姐您的！大小姐若是看见她生母被这般苛待，肯定是要杀过来找您算账的！”
春棠表示很急迫，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分明就是皇帝不急、差点急死太监。
兰芷清神色淡然，一双杏眼很平静：
“怕什么？兰淑儿她娘是正儿八经的犯错被关，连祖母都没有说什么，她就算想阻拦，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兰淑儿想兴师问罪，那便来好了。
兰芷清昂着下颔，将刻着龙凤呈祥的梳篦往桌案上重重一拍：
“正巧我昨晚受了气，正愁这满肚子的火气没人发泄呢，兰淑儿要是敢来，我就把这火气一股脑儿全招呼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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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亲的马车从九王府出发，路过城中央，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到达的目的地是文远侯府。
宇文流渊此时正端坐在马车内，他今日难得脱下了那身万古不变的玄黑色大氅，穿上了一身殷红的喜服，整个人身上少了一分沉郁，多了一抹年轻人的鲜活。
就连早上宇文流渊去宫里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见了他，都忍不住开口夸赞道：
“渊儿今日看上去总算像个年轻人了，以前你总是死气沉沉的，让你父皇和母后都颇为担心。”
宇文流渊不习惯跟皇后寒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后的夸赞，只能礼节性的颔首：
“时辰不早了，儿臣还要去文远侯府接亲，恕不能多陪，儿臣告退。”
见他转身便要走，皇后急忙唤住他：
“渊儿何必这么着急，你皇兄今日也要娶亲，你们的大婚地点又是在同一处。刚巧慕容府和文远侯府顺路，你要不要等你皇兄来了再一起走？”
宇文元棋是太子，平日里居住在东宫，算算时间，这会儿也差不多该来给皇后请安了。
“不必。”
宇文流渊黑着脸，直接拒绝了皇后娘娘的好意，连给皇后插嘴的时机都没有，便径直拂袖离开了。
如果可以，九王当然不想和太子在同一天娶亲，更不愿意在同一个场地举办大婚。
但是没办法，既然皇帝是这么要求的，他们的父皇又只有一个，不能劈成两半来给他们两个兄弟分别当主婚人，那就只能合并举办。
“小姐，我好像听见接亲的炮仗声了！”
春棠原本正坐着打瞌睡，她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兰芷清吓了一跳。
“什么炮仗声？”兰芷清比她还昏昏欲睡，脑子里懵懵沉沉的，反应比较迟钝。
“是接亲的炮仗声啊小姐！”春棠显得很激动，“这说明九王爷马上就要来了，他此刻应该已经到府门口了！”
爆竹声这么近，九王爷的马车应该正停在门口，而作为今天的新郎官，九王应该正在被侯府的人给围着，走那一套接亲的流程。
“哦。”
兰芷清的杏眼里虽然也隐隐带着一抹期待，但是她表现的不明显，不似春棠那么一惊一乍的。
“小姐，奴婢好像突然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