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事件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穿着制服，打着哈欠的南郭满走进了主控室。
“早啊。”他向主控室里的诸位打着招呼。
“你又迟到了。”西野莹盯着屏幕冷冷的说道。
“啊，呃……都怪那个阪泉！”南郭满把矛头转移到了阪泉灵乐身上。
“怎么了？”九方斋依旧温文儒雅的笑着。
“还不是因为昨天。不单输了比赛，还让趣马给救回来了。生了一晚上闷气的阪泉，开着最大音量玩了一晚上游戏，整个宿舍的人都不好了！”
此时，阪泉灵乐依旧板着一张臭脸，坐在自己漆黑一片的房间的地板上，手握游戏手柄，对着显示器挑战着地狱模式的音乐游戏。
“确实，对于自尊心这么强的人来说，这么丢面子的事确实受不了。”九方斋评论到。
“真羡慕副司令官，有单独的房间……”
“只是为了工作方便而已。”
“啊？你们呢？你们没被吵到吗？”南郭满看着早早就位的西野莹和公坚大贺两人。
“我昨晚值班。”西野莹简短的回到。
“哦，我都忘了，辛苦了。那你……”南郭满看向公坚大贺的背影，此时他又是戴着头戴式耳机，脸上带着黑眼圈，随着电脑屏幕里少女偶像团体的舞蹈抖动着身体，完全没有听到旁人的对话。
“呵呵……这家伙肯定又通宵了，搞不好耳机的音量比阪泉的还大！”南郭满苦笑到。
“看来，趣马诚中校应该也被吵的没睡好了吧。”九方斋继续问道。
“那家伙？！那家伙昨晚一回到基地就立刻又跑出去了！”
“又跑出去了？”
“嘿嘿，肯定是又跑回海滩的度假村，找他的‘小夏’去了。这个笨蛋，我都跟他说了今天酒店肯定由于海啸关闭了，偏不信……现在他可能正站在酒店紧闭的大门前发呆呢！哈哈……”
南郭满说对了。
此时，连夜坐着大巴赶到现场的趣马诚，正呆立在自己入住的那栋别墅前，紧闭的大门上贴着告示：
各位尊敬的顾客，由于受到突发海啸的影响，本度假村临时关闭休整，重开时间待定。由此给您带来的不便，度假村深表歉意，同时欢迎您的再次光临！
“小夏……”趣马诚一脸哀怨的嘟囔着，心碎了一地。
此时，整座沙滩上，只有趣马诚孤零零的一人，任由海风吹打着。
“对了，司令呢？”南郭满看向空空如也的司令塔。
“司令啊，他应该是去‘小白屋’了吧。”九方斋托了托眼镜回到，眼神隐藏在了反光的玻璃镜片后面。
此时，正如九方斋所说，赤章公士又来到了那座隐藏在“孤影号”尾部，不起眼的白色建筑——监禁着斑马禅心的监狱设施内部。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这里多少次了，定期的来到这里，已经成为了他日常的一部分。但是那让人感觉身处平行空间一般的纯白色环境，还是令他感到眩晕，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又是那么的非日常。
“班麻。”赤章公士站在白色铁栏后面，冲着同样全身雪白，差点没入周围环境的消瘦背影叫到。
“赤章。”班麻禅心应了声，站在白色瓷砖地面的赤脚抬起，转过身，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褐皮封面小书，而且似乎永远翻到中间的某一页。
赤章公士首先关注的，依旧是班麻禅心那双深邃而又透出寒气的眼神，犹如黑洞吞噬完周围的质量后吐出的辐射光一般。而两道位于眼下的斜八字纹，更加衬托出那双眼神的戾气，即使在白色浏海的遮掩下，也无法让人忽视。
赤章公士的背后不禁又泛起一阵凉意，更让他有自己正身处严寒极地的感觉。
班麻禅心嘴角微扬，直盯盯的与赤章公士对视着，等着他率先开口，而赤章公士此时却想立刻逃离这里。但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因为他心中的疑问，急需班麻禅心的解答。
“这次你应该告诉我，3年前，你到底对雅典娜做了什么了吧？”赤章公士开门见山。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啊。”班麻禅心露出果不其然的微笑，淡淡的回到。
“回答我的问题。”赤章公士掩饰着自己直面班麻禅心时的动摇。
“我想我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
“现在情况不同了。雅典娜已经出现了确确实实的异常，而这在3年前的事件之前，从来也没发生过。”
“正如你所知，我只不过是把她重启了一次而已。”
“那你怎么解释，最近雅典娜出现的异常？”
“异常？人类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思考问题啊。对于人类来说的异常，对于‘神’来说也许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而已，不是吗？”
“雅典娜不是什么‘神’，她只不过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以管理人类日常事务，为人类带来和平幸福为前提而设定的人工智能程序而已！”赤章公士对班麻禅心口中的‘神’感到厌恶。
“确实，雅典娜是人造的产物，但是当人类造出能力远远凌驾于自身之上的东西时，就要有被自己所造之物超越，从而超越自身的觉悟。从这个角度来说，说雅典娜是人造出来的‘神’，也一点不过分啊。”
“既然是‘神’，也就是说雅典娜的确拥有了自我意识了？”赤章公士终于问到了核心。
“‘自我意识’？哈哈……这是九方跟你说的吧？”班麻禅心笑了起来。
被班麻禅心猜了个正着，赤章公士没有回答。
“果然是九方的风格啊……”班麻禅心叹道，“不过，是自我意识，还是宇宙的意识，谁也说不清楚。就好像你的自我意识一样，你敢保证不是宇宙安排中的一环吗？”
“确实，自我意识也许只是一种错觉，人类所谓的按照自我意识的行动，也许只不过是宇宙运行中的一部分，早已被安排好了。”赤章公士心里不禁赞同着班麻禅心，而这些思想，却也是班麻禅心之前灌输给自己的。
“不要跟我打太极，回答我的问题。”赤章公士发觉自己已经落入班麻禅心的套中，连忙纠正回来。
“姑且说‘神’真的拥有自我意识的话，那‘神’的意图，又岂是凡人能够窥探的。而作为宇宙一部分的我，对雅典娜做了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班麻禅心依旧按照自己的理论与赤章公士周旋着。
“看来，从你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赤章。”班麻禅心的话锋一转。
“故事？”
“从前，有位佛教高僧。”班麻禅心直接开始了讲述。
“在他圆寂之前，他问到座下的一众僧徒，‘你们谁愿意与我一起成佛？’”
“一时间，座下鸦雀无声。此时，其中一名僧徒站了起来，对高僧说道，‘师父，为徒自觉修行未到，未能与师父一同成佛，请师父先走一步。为徒必定日益精进，早日追随师父成佛。’”
“高僧听完，摇了摇头，便圆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听的一头雾水的赤章问道。
“你觉得如果僧徒们答应高僧一同成佛，结果会怎么样？”班麻禅心反问道。
“哼哼，成佛哪有这么容易，没有圆满的修为，只是说说罢了！”赤章公士嗤笑道。
“你还是不明白啊，赤章。佛教信仰讲究的是信，而不是什么修为，如果众僧徒对佛学有着足够信仰的话，立刻成佛也未然不可。”
“你还是直接说结论吧。”赤章公士没有心思跟班麻禅心讨论宗教。
“哼哼，你此时不就是那不明真相的僧徒吗？赤章。”班麻禅心仿佛就是那居高临下的佛道法师，对着徒子徒孙一般。
“什么意思？”
“答案我早已给你，可是你却并不愿意接受。更进一步说，你其实并非不满意我给你的答案，而是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理论罢了。
“说到底，就跟佛教信仰讲究的‘信’字一样。你从根本上，不相信我的思想，却又像僧徒们想通过修行成佛一样，从我这里得出你想要的答案，不是吗？赤章。”
“也就是说讨论的根基根本就不存在，是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赤章公士彻底放弃了，转身离去。
“虽然如此，跟你聊天还是很开心，赤章。”班麻禅心说着，又转过了身。
“当你回望无底深渊的时候，无底深渊也回望着你……”班麻禅心缓缓吟诵着。
“哼哼哈……”他又冷冷的笑了起来，看着手中翻开的书本，仿佛这句话就印在那一页上面一样……
身后的白色金属大门轰隆关闭，走出监狱设施的赤章公士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但没问出什么，连自己的思想也差点被同步了。班麻禅心，果然是个危险的人物啊。”赤章公士自言自语着。
眼望着充满色彩的青山，蓝天和黑色钢铁巨兽，感受着清晨温煦的阳光，赤章公士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日常的世界。
“看来，只能靠九方了。”他抬头看了看“孤影号”的指挥塔顶端，两扇巨大的雷达接收扇面缓缓转动着。
那就是九方斋口中的“质能以太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