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悠悠黑夜
公输念槐瞪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儿,确信蚊子暂时没什么动静。透过带格子的窗户,发现院子里一片静谧,幽幽的光铺满了院子,还有一些扒着窗格子往房间里看呢,公输念槐与它对视了一会儿,甚觉无聊。
夜深人静思念时。
公输念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院子里的微光。大脑里一片混乱。
一会儿想到女儿瑶楠,这时候她正睡的酣吧,作梦会梦到爸爸吗?
自己失踪了,消息传到家里了吗?
老父亲怎么办,妻子怎么办,女儿,女儿啊!
自己不是回国了吗?唉,土地还是那片土地,虽然公输念槐的家在北方,现在应该在金人统治区。
但对于一个后世人,怎么也弄不清山东怎么就成国外了呢。
不对啊,我是宋人吗?自己怎么就认定自己是宋人呢?
按后世的说法,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都是共和国的一分子。
金人是什么人,是女真吧。可是五十六朵花里没有女真这朵花啊。
融合了?
后世称这个宋叫南宋,而这个时代的宋人并不这样认为,至少在形式上宋人还是认为他们就是赵匡胤建立的那个大宋。
你看啊,这个时候宋的都城都叫临安,什么意思,临时安定的地方呗,又叫行在,就是行程中所在的地方。宋人一直把汴梁当作他们的都城。
想到这里,公输念槐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这宋人真会自欺人掩耳盗铃。
再过五十年,被元人赶进了大海。
赵家真是有意思,建国后拼命打辽人,想夺回被石敬磄卖掉的燕云十六州,结果两代帝王亲自出征都没有完成,太宗赵光义逃得那个狼狈啊,坐着牛车,屁股上插着一根箭,逃回东京,自此再也不敢北顾了。
后来,嘿嘿,就是这个南宋小朝廷的建立者赵构,更是不堪,连他祖上的一点勇气都没有。
若不是有长江淮河作屏障,哪里还有什么南宋?
南宋中间的历史,公输念槐搞不清楚,但是两头的故事还是知道不少。当然不少知识是从评书小说里得到的,虽说不是正史,但不防碍对历史大方向的把握。
岳飞韩世忠是南宋的头,文天祥陆文夫就是南宋的尾了,公输念槐连南宋灭亡的时间都记得清楚着呢。
这也是他的上司孟晖经常念叨的,常说若他的老祖宗孟珙多活十来年,历史说不定就会改写。因为西方人给孟珙一个称号,叫机动防御大师。
公输念槐恰恰对这个称号不感冒,或者说南宋只所以最终灭亡,从后人给孟珙的这个称号上就能看出一二。
机动大师,从军事上来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玩到极致就是神了。共和国的太祖就是大师中的神。
再加上一个防御,公输念槐就有些恶心了。防御来防御去,最终防不住了,然后,就没然后了,下海了。是下海喂王八去了,不是下五洋捉鳖去了。
襄阳一丢,整个南宋就土崩瓦解了。速度快的让人都反应不过来。
赵光义被吓破胆之后就是防御,期间虽有些小小的进攻,但改变不了全面防御的思想。
好了,金人来了,黄河南北丢了,赵家跑到南方来了。然后一字长蛇阵的防御线建立起来了,然后猫在后面过小日子。
蒙古人来了,防御防御,然后襄阳丢了,然后跑到南海边上了,再退就是大海了。再没有什么东西可救赵家了,跳海吧。
厓山之后无中国。
公输念槐脑子里乱糟糟的,后背上出了一层汗,不是热的,是心里烦躁,也有些害怕。
对,就是害怕。
在非洲工作时,他也害怕,但心里塌实。而现在,按说都蹋在汉人的土地上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也许是有知者有畏,无知者无畏。
战争很快就要来了,或者早已经开始了,只是在孟珙这里,他还不知道而已。
而自己一头撞进了孟珙家里,这里是枣阳,在后世里,这是大中国的腹地,再安全不过了。但在南宋这个时空里,枣阳是不折不扣的边境,是前线,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自己在后世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而已。什么时候需要自己为了安全问题而去为国家操心了?
现在不同了,他得为自己的安全操心了。自己穿越一次,不会就是路人甲吧,这也太操蛋了。
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就天下无敌了?别忽悠自己了,那样死的更快。
共和国刚建立的时候,以一国之力对抗世界上最强大的十六国联军,若再加上专作后勤的国家,联军超过二十个国家了。武器差距真不能以道理计,结果呢?地球人都知道。
公输念槐不会幼稚的认为,只要自己给南宋提供了最优良的火药配方,南宋就谁都不怕了,就能见谁灭谁了。
实际上火药就是汉人发明的,也是宋人最先用在军事上,怎么样,还不是被金人从黄河边上撵到长江以南。
即使是冷兵器,宋人的技术水平也是超过北方蛮族的。别扯宋朝无马。
小米加步枪,一双光脚板,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与汽车飞机相抗衡而不落下风。
马再厉害,比得上汽车,超得过飞机?
自己拉不出屎来,怪不得茅房。
睡醒了一小觉,公输念槐脑子清楚了许多。自己竭力向孟珙等人推销自己的本事,实质上是自己胆小的反应。
害怕被人拿着刀追赶。
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一两件武器。唉,公输念槐越琢磨越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困倦又涌了上来,身体还是太年轻啊。
公输念槐瞅了瞅窗外,深院幽暗。还是再睡会儿吧。
天塌下来,只要还有房顶,自己就还能缓冲一下。
公输念槐对自己这个姓还是很自豪的。听老爹说他家真是公输般的后裔,明初从山西移民到了后世的山东。也就在这次移民中,家谱遗落不见了,至少他老爹跟公输念槐是这么说的。
移民到山东的这些公输氏后裔,有了一个约定,长房长子的名字中必须有一个槐字,正是不忘山西老家之意。山西洪洞老槐树嘛。
公输念槐的老爹出生时有些晚了,没排上长子,名字里就不能带槐字,老头半生深以为憾。
让老头狂喜的是,到了公输念槐这一辈,几个叔伯兄弟的头胎都是女孩,轮到公输念槐出生时,老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长房了,直接很光棍地给自己的儿子起了个念槐的名字。
有人不服啊,公输念槐的老爹指着自己的叔伯兄弟跳着脚地骂,你们没本事,我还得替你们在祖宗那里担着责呢,念槐念槐,怀念老祖宗啊。
光是继承公输这个姓还不行,老祖宗不是发明家吗,还是从木匠开始的发明之路。那么公输家的人也得像祖宗一样,从作木匠开始。然后铁匠啊泥瓦匠啊什么的,不管什么匠,是匠就行。
公输念槐小时候就没少了跟他老爹一起拉大锯,木匠活没怎么学会,但考上土木工程了。老爹高兴是高兴,但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老祖宗。公输念槐就跟他老爹说,土木工程就是老祖宗的专业,建筑界不是有一个鲁班奖吗,说的就是这事。
公输念槐一向以自己大脑的开关好使而自豪,也自认为继承了公输氏的优良基因,发明家嘛,大脑开关不好使,能当得了发明家?工作时忘生活,生活时不知工作为何物,两种状态互不干扰,各行其事。虽然公输念槐在技术上没什么发明创造,但他很得意于自己大脑的这种管控能力。
像今晚上这种被蚊子骚扰起来,借此还胡思乱想了一通,在后世里,公输念槐想不起他是否有过这种经历。
呴呴喽---,呴呴喽----,
我艹,谁家的公鸡这么早就打鸣!还让不让人睡了。公输念槐小时候在农家小院里生活的时候,曾经享受过这种待遇。不用看表,母亲养的公鸡准时把你叫醒。
现在嘛,公输念槐很想把那只公鸡拖过来,掐着脖子掐死。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敬业,不知道人们都靠钟表生活了吗?
关键是公输念槐觉着自己刚睡没一会儿,正在梦里玩深沉呢,被敬业的公鸡这么一搅和,什么都没了。
唉,公输念槐刚翻个身想再睡一会儿,据他的经验,鸡要叫三遍天才明,还有两遍呢,再睡个回笼觉,更美。
“念槐,想不到醒的这么早。”谁呀这是,不知道不告而入是为贼吗?
在后世美国,自己就可以直接开枪了。
“方叔啊,您还没睡?”公输念槐努力睁开半只眼睛,是方琼进来了。
“哈哈,念槐,天亮了,方叔睡得很踏实,过来看看你睡得怎样。”
睡的再好,你过来一看,想睡也睡不成了。唉,那就起来吧。看看南宋的早晨是什么样子的。
公输念槐一骨碌爬起来,“噢,方叔,那,您先坐会儿。”
方琼一摆手,“念槐,毋须拘礼。将主昨晚上吩咐准备一座房子,方叔想知道,你对这座房子有什么要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