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从一位老婆婆口中听到的。她说这些海怪是海神的使者，专替海神办事儿，那些岛民把海神的使者引到这里残害我们的将士，海神知道了一定会发怒，惩罚那些逾越的岛民和城外的海怪。我们的大军不用出城，这些海怪都会被海神杀掉。”

我闻言不禁失笑，“如果城内的城民都像这位老婆婆这样想，城中的城民和将士们的心态一定不会被海怪影响。”

瑛姨撇撇嘴，“你说的没错。这位老婆婆的话城民们根本不接受，不过老婆婆坚持的很，和那些反驳的她的人辩论的厉害，一言一句，说的真真的，把那些怀疑的人说的哑口无言，厉害的很。我在一旁看的有趣，大军回城后才没立即赶回来。”

“哦？”我被勾出了兴趣，放下手中的城志，问瑛姨道，“她是怎样和旁人辩论的？”

瑛姨两手一摊，“我就听个热闹，忘记了。”

我，“……”

“怎么？你有兴趣？”

我摇摇头，“不算吧，这些城志里都看不出什么，想从老一辈的口中知道些关于海怪的事情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扑哧……”瑛姨忽然发出一声笑，我不解的问她，“你笑什么？”

瑛姨捂着嘴笑道，“如果这句话被那句老婆婆听到，一定会要和你争到底的。”

我抹汗问，“那位老婆婆真的如此的博学？”

“看看，你自己都用博学形容她了。反正你也没头绪，不如去找那位老婆婆问问吧。也许真能问出什么呢？”

我还在犹豫，瑛姨拐到桌前拉起我道，“走，我带你去。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老婆婆还没走呢。”

许是现在也是满脑子乱，我便顺从瑛姨一起出了门。出城主府前，我特意问了问门口的守卫，得知梅辰还没有回来，派出去找他的人也没回来。担心之余，瑛姨说他一个大活人跑不丢，便也没多想。

在一个简易的小茶摊前，我见到了瑛姨口中的老婆婆。

那位老婆婆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很深，但一双眼睛很有神，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并不觉得她是位迟暮之年的老人，浑身的气质也让人觉得她不似位普通的老妇人。

老婆婆认得瑛姨，见到瑛姨未语先笑，“圣女又来了？”

瑛姨笑着点头，指着我道，“小雨儿想问关于海怪的事情，婆婆你跟她说说。”

老婆婆闻言将视线移到我的身上，我看她神色突然一怔，扭头问瑛姨道，“这是那位夫人？”

瑛姨点头，“没错。”

老婆婆转回头，微笑着对我道，“夫人看来是易容了，面上的贵相皆被掩，但周身的气质却是无法掩盖的。老身身子不便，便不对夫人行礼了，还望夫人海涵。”

我有些惊讶，她……身有残疾？

我朝她行了个长辈礼，道，“我身无一职，婆婆真的行礼才是折煞我。晚辈该向您行礼才是。”

老婆婆微笑着点头，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对我道，“夫人请坐。”

我应一声在她对面坐下，瑛姨坐在老婆婆的右侧，我的左侧。茶摊很破，茶摊的老板也就是小二，他见我们坐下，立即送上一壶茶，并且礼貌的给我和瑛姨倒上。我道一声谢，拿起杯子浅饮一口，入口的茶香惊得我一愣。这分明是上好的茶叶，不必我在城主府里喝到的差，一个破旧的茶摊，这么好的茶叶卖给谁？

“茶味如何？这是老身最爱的静心茶，也只有这里，能煮出我要的茶味。”

瑛姨放下茶杯看向我，“我下午评价过了，小雨儿说说你喝出了什么味道。”

我苦笑着摇头道，“我不会品茶，仅知道这茶的味道很好，相比我以往喝到的好茶，没差多少。”

瑛姨闻言立即向老婆婆献宝道，“我觉得我已经够粗俗了，没想到小雨儿还不如我说的。就夸一声好。”

老婆婆看一眼瑛姨，又问我道，“什么都品不出？”

“品不出。”

“唉……”

老婆婆的一声叹让我和瑛姨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声叹气是为何。难道是因为找不到品茶的知音？

我干咳一声道，“我有一位好友喜欢品茶，如果他在，也许能和你说上两句。不过他现在外出未归，下次有空，一定把他带来。”

老婆婆点点头。瑛姨问我道，“你说的是梅辰？”

“嗯。就是他。我屋里还放着孙城主给他道歉的茶叶。”

瑛姨撇撇嘴，又对老婆婆道，“你快跟她说关于海怪的事情，也好让她想出办法赶走海怪，还晋城安稳。”

我赶紧起身又行一个礼，紧接着瑛姨的话说道，“请婆婆悉数告知。”

老婆婆再次打量我一眼，没说话的朝茶摊老板点点头，茶摊老板立即将茶摊四周的草帘子放下来，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茶摊内变暗，我和瑛姨都有些不解，不过同样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老婆婆开口一句，先说道，“夫人来之前，想必已经看过晋城的城志了。”

“是。潇雨看过了。”

“你来找我，也定是没从城志上找到什么有用的，我说的可对？”

我再次答“是。”

老婆婆忽然的笑了，结合着光线变暗的场景，那笑声让人听得有几分不舒服。“城志里，总写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

一声愤然的感概，让我提足了精神。我赶紧问道，“老婆婆都知道些什么？请您务必完整的告诉我！”

老婆婆将视线移到我的脸上，同我对视着问，“你确定要听？”

面对那双变冷的眼神，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我便同你说说……”

“看过城志，你一定知道，晋城曾经失守过。不过，和城志还有那些人口中不同的是，那时岛民攻入城，不是差一点儿划地为王，而是成功的划地为王，在城内生活了一年之多。城内的城民全部沦为奴隶，男人被虐待，被指使着去攻打挨边的小城，女人……则成为那些蛮人泄欲的工具……”

老婆婆的开头就让我刷新了知识，我知道那次晋城失守，却不知道竟失守了一年多。

“因为那次，有不少女人怀上了岛民的孩子，有的还生了下来。有些母亲，甚至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哪个岛民。后来，收复晋城时，便有不少有着两种血统的孩子被杀掉，扔进了海里……”

老婆婆再次停住，她冷冷的视线从我和瑛姨脸上扫过，问我们道，“你们觉得残忍吗？”

我如实的回道，“不管血统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对。孩子确实是无辜的，但生下他们的母亲是罪人。”老婆婆继续道，“那些生过孩子的母亲全部被杀掉，和扔进海里的孩子一样，这些母亲也被扔进了海里。和她们作伴的，还有那些被俘虏的岛民。近千名尸体飘在城外的海面上，宣示着那任国君的残暴。那时的夜晚，总有城民在偷偷哭泣，哭惨死的家人，哭着求海神不要降罪晋城。也许是海神听到了城民的祷告，海神派他的使者海怪前来将那些尸体全部拖进了深海，清理了海面，让晋城外那血腥的一幕消失。”

老婆婆顿住，又问我们道，“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虚假？没有可信度？”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她另外其他的问题，“那时来的海怪，没有伤害一位健康的城民？”

“海神的使者，不会伤害无辜的信徒。但是！”老婆婆咬字突然变重，愤愤然的道，“海面上的尸体被清理后，却有奸人妄图捕捉使者，引起了海神的愤怒！降罪晋城！被派去捕捉使者的城民全部惨死，他们的家人也遭殃，全部得了怪病惨死。晋城内无辜的城民被连累，整整三个月，出海的城民没有打捞到一条鱼，没有从海里获得一点儿食物。奸人认识到错误，自刎向海神道歉，才得到海神的饶恕，放过了晋城……”

我有些听不下去了，这……真的不是神话？

我的神情没有逃过老婆婆的眼睛，她神色淡然的道，“这些都是城志上没有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都是事实。我要说的，是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

“那些孩子最后都怎么样了？”瑛姨配合着问。

“岛民力气大无穷，那些有岛民血统的孩子，男孩子各个长得很强壮，女孩子虽然没有男孩子强壮，但做事麻利，比城中的普通男孩子还要利落。虽然他们的身世都是禁止提起的秘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共余下了六十多位孩子，都知道了自己身世。知道了母亲的惨死，知道父亲是晋城的敌人，深海中的岛民。生长环境塑造人的性格，晋城内民风淳朴，六十多位孩子也是性格良好的孩子，他们并不想报仇，不憎恨自己的父亲，但却忘不掉母亲的惨死。他们只想在知道自己身世后，对着深海拜祭自己的母亲，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得到当时国君的允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