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看李素素，她苍白着一张脸，因为脸太白，那清晰的巴掌印看起来更加的触目惊心。她朝澹台浩云福身行一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贱妾见过皇上。”

“你……”澹台浩云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打断澹台浩云的支吾，吩咐小满道，“喊人把銮驾抬进来接夫人！”

小满迟疑的望向澹台浩云，澹台浩云点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又吩咐小春道，“去太医院，把夏太医喊去上杞宫候诊，再让小厨房备一些驱寒的热汤。”

小春领命直接出门。銮驾抬进院子，小夏和小冬一人一边的扶着李素素坐上了銮驾。澹台浩云让我也坐上去，我摇头拒绝了，让小夏和小冬先把李素素送去上杞宫。

李素素一直沉默着，看着銮驾抬出冷宫，跪在雪地里的嬷嬷不知是怕的还是冻得发抖，我扭头问向面沉如水的澹台浩云，“信了吗？”

澹台浩云点了点头。

我转身进屋子，在房间里转一圈，东西各两间偏房，一间里面只放了一床薄被，一间火盆厚被俱全。我又问澹台浩云，“知道哪间房是李素素的吗？”

“我会严惩那些狗奴才！”

“单是严惩奴才？”我挑眉问他，“如果没有主子指使，奴才敢这样？！”

澹台浩云又开始沉默，我在心底冷笑。

把跪在外面发抖的嬷嬷喊进屋，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小秋刚把她的哑穴解了，就叫道，“都是贤妃娘娘嘱咐我这样的做的啊，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啊……”

“住口！”我怒喝一声，冷声道，“问你什么答什么，再聒噪就把你的舌头拔了！”

嬷嬷被我吓的抖了一抖，赶紧在地上跪好，等着回答问题。

“把你这些天对夫人做的事情都交代出来，老实交代，如果漏了一条，或者说谎，一条我断你一根手指！”

“我说我说……”嬷嬷跪在地上低着头道，“一天只给夫人吃一餐……”

我打断她，问她道，“今天的吃了吗？”

“吃……吃了。”

我朝小秋使个眼色，小秋立即上前，拿起嬷嬷的右手，选中食指，用力一掰，只听一声脆响，嬷嬷开始大叫起来。

小秋看她聒噪，甩手又是一巴掌，命她安静。

“我方才说了，说谎一条断你一根手指。院中积雪没有一点儿脚印，你们根本就没出房门，你倒是说说，吃了什么！”

“没……没吃。”十指连心，嬷嬷疼的声音都在颤。

“那盆水是夫人备好让你洗脸的？”

嬷嬷胆怯的点头。

我又问，“你方才说的山公公是指什么事？”

“是……”嬷嬷满脸恐惧的望向澹台浩云，澹台浩云寒着脸瞪着她，嬷嬷身抖如筛的道，“老奴有罪，不该做侮辱娘娘的事情……”

嬷嬷的话，屋里的几人都听懂了。澹台浩云怒极，抄起一把凳子砸到了嬷嬷的头上。嬷嬷当场被砸死，血流了一地。

此时不用我再说什么，屋内满是血腥味儿，我从凳子上站起身，让小秋扶着我出门。

踏出房门，转身看澹台浩云握着拳还站在那里，我提醒他道，“李素素已经到上杞宫了。”

澹台浩云定了半响，道，“你先过去。”

“卫棉做的事情你也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宫中是个腌臜地方，本就没多少光明正大的事情。如果卫棉的做法你能容忍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提醒你一句，她不比李素素简单多少。”

我说完，不等澹台浩云回话就抬脚离开。出了宫门没走多远，就见到了祁颖儿的銮驾，水儿拜道，“娘娘怕路上滑，让我来接你。”

我点头坐上祁颖儿的銮驾，由太监们抬到了上杞宫。

进屋时李素素正在吃饭，见我进屋，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又继续喝热粥吃菜。我看她换了干净厚实的衣服，头发也梳起来了，走到桌前坐下，让小秋给我倒杯暖身茶。

已经午时三刻，往常每天一顿饭，今日，她还没有吃。但她吃相并不狼狈，依旧是以往的细嚼慢咽。我和祁颖儿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等她慢慢吃完。

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粥，李素素放下手中的碗，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如果不是方才见了她那副狼狈的样子，我会以为，她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

我朝水儿使个眼色，让她把桌子收拾一下。水儿收掉桌上的碗筷，小春补上热茶和糕点，李素素端起小春刚到的热茶，先闻茶香后饮茶，优雅的把茶饮下肚，放下手中的茶盏，意犹未尽的道，“好茶。”

小春适宜的补上新茶，李素素摆摆手，让她站在一旁。

我看她眼睛望向我，先开口道，“吃的可好？”

李素素不同我废话，开门见山的问，“为何要救我？”

我笑了笑，道，“你那么聪慧，不如先说你猜是什么？”

“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以后有颖儿护着你的孩子，他会在宫里过的很好。”

李素素扭头望向祁颖儿，“你保证？”

祁颖儿点头，“有我和五公主在，他会是万华国最清闲的一位王爷。”

李素素脸色不变的道，“我不需要你许这个，你只要能保证，他能活下来就好。”

“我答应你。”

“那好。还有四个月，生下孩子后我就自缢，以后你就是他的亲娘。”

李素素话里的决绝让我和祁颖儿都吃了一惊，我问她道，“为何？”

“皇上手段狠，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只剩我一人，如果没有孩子，我又岂会独活到现在。”

方才那样狼狈的李素素在面对我们时，也没露出悲愤的神情，在说这句话时，她却露出了悲情。

“你不爱他，为何还要留下这个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李素素摸上鼓起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慈爱，“当他饿时，我能感受到他踹我，那是一条生命，我什么都没有了，他是李家最后的血脉，我不能断了李家的血脉……”

李素素说着，红了眼睛，她突然起身，跪在了祁颖儿身前。祁颖儿想拉她，她摇头拒绝道，“我以前是做过许多坏事，伤害过你。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地对他，我说过的，绝不反悔。等他出生，我立即去死！只要你把他养大，就算你不告诉他我是他母亲都行……”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地对他……”祁颖儿扶她道，“你先起来，地上凉，别伤了身子。”

李素素点着头的从地上站起，祁颖儿扶她在凳子上做好，李素素又同我道，“和你交手几次，次次都输给了你。宁潇雨，你是个有本事的，我敬佩你。”

“不……”我摇头道，“我没什么本事，只是我们命不同罢了。”

李素素扯嘴角笑笑，我问她道，“可有想过离开万华国？生下孩子就死，你舍得吗？”

“离开？”李素素短暂的错愕之后，露出一个苦笑，“你该不是想拉拢我为你做事吧？”

“有何不可？”我望向东方道，“在凤国，女子也可封官，你确实有本事，与其在万华国凄惨等死，为何不去凤国施展腿脚？”

“你现在尚且流离失所，何来劝阻别人。”

我微笑道，“我信心这只是暂时的。”

李素素拒绝道，“不用替我想出路了，我心意已决。”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叹气道，“临盆前你便住在这里吧，莫要回冷宫去了。”

“住……这里？”李素素有些惊讶。

我点头，“卫棉的事情澹台浩云会管的，你暂且住这里吧。”

“不了。”李素素又一次拒绝，“我不在这里碍眼，你若好心，便借我两个贴心的宫女。”

我看向祁颖儿，祁颖儿想了想对水儿道，“把雨儿和雪儿喊来。”

水儿领命出去，祁颖儿又吩咐小冬道，“你去了冷宫，知道那里缺什么。列一份单子，去内务府全部补齐。另外再从小厨房调走一人，给夫人日常做饭。”

小冬领命，出门去了内务府。

水儿带着雨儿和雪儿过来，祁颖儿让她俩拜了拜主子，警示两句后，雨儿和雪儿成了伺候李素素的人。

夏太医已经来了多时，此时得了空，立即进来给李素素检查身体。我告诉李素素，是夏太医告诉了我们她的情景，李素素起身朝夏太医福身一拜，夏太医连称不敢当。

经过夏太医的诊断得知，李素素因常日的受冻加上食饭不饱，严重缺乏营养，需进补补药，以保证胎儿的安全。

祁颖儿吩咐夏太医开最好的补药，一定要确保胎儿无事。夏太医得知祁颖儿要抱养这个孩子，连连称是。

李素素没等到澹台浩云回来便回冷宫了，她走之后过了一刻钟，澹台浩云才来上杞宫。祁颖儿把和李素素的交谈告诉了澹台浩云，澹台浩云沉默半响才道，“你做的很好。”

祁颖儿叹声摇头，我看他依旧面沉如水，问道，“你怎么处置卫棉的？”

“禁足。”

“呵呵……”我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卫棉被禁足，事先揽到的权力全部又回到了祁颖儿手里。祁颖儿又开始了忙碌，每到饭点儿，就跑来同我诉苦。我笑她不懂权力的滋味，有多少妃子想要执掌后宫的权力，她倒嫌弃。

祁颖儿哭丧着脸道，“我倒是想把这些权力都放出去，分给那些妃子。可刚透露出这个想法，各宫的妃子就开始相互咬斗，真是……”

祁颖儿又叹一声，我安慰她几句，夹几筷子菜放她碗里，示意她多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