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个小番外,码好好几天了,实在找不到插入的地方,咳咳】
月落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个是意气风发,一个是聪慧无双,两人曾是相遇过的,只是,某人却早将某些事儿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事儿有点久有点长,那我们就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罢。
皇祁这一生,其实还算不上一生,却是注定会因为沈妙妙三个字而鸡飞狗跳,闹不得清净的一生。
先不论妙妙幼时总是打架斗殴,或是调戏各位官家千金,跑去花楼看姑娘喝花酒......皇祈总是会在紧急关头,一脸淡薄冷然的拎走这个小魔头。所谓一物降一物,大致,皇祈就是沈妙妙的天敌,亦或是软肋。
妙妙当年可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呀。
某次沈大将军打败漠北贼寇,班师回朝,二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城门口夹道欢迎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城门口缓缓而来的大队之中,一个个子小小的俊俏铠甲兵是意气风发的坐在副将的位置上,昂首挺胸,理所当然的接受着百姓的欢呼与鲜花。眉眼间的风采似乎收尽了万千风华。
甚至不时还有哪家姑娘,远远的相中了这个俊俏小伙子,在兵队慢慢接近的时候,自楼上轻轻抛下了自己心爱的手绢儿,而后躲在门扉之后,含羞带怯,面若桃花。但却见得那俊俏小兵一把接过手绢儿,放在鼻息下申请一吻,惹来身旁的战友们一阵闹腾,好不放肆!
皇祈那时候已经做了十三皇子,因着太后的宠爱,而与那些真正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天子们同席而坐,远远的看着这一支精兵队伍凯旋归来。
拿起身旁的小杯盏,抿了一口茶水,味道清浅,很是舒畅。再看得远处的风景,继而又看向了人群之中那个额叫人无法忽视的少年人......顿了顿,方才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他竟然看到了沈妙妙!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祁呆了呆,却不想到这铠甲小兵竟然就是幼时的跟屁虫沈妙!竟然变成了这么一副完全认不出来的模样,自己几个月前在战场上救下的那铠甲小兵就是沈妙妙?那个打小便老是拖他后腿的沈妙妙?!
太后眼尖,看到了皇祁一脸纠结的表情,觉着这小十三着实老成,又淡薄了一些,打小也不曾见他对什么事物感兴趣一些,如此这番对沈家这名将虎女感兴趣,倒也是不错的。遂与他细细说道,“这沈大女公子,也是个奇人,自小没了娘亲,是由着沈父给她养大的,性子纵然粗莽了一些,却也是个可人的孩子。这几年前她还老是闯祸,常常装扮成男子模样在街上惩恶扬善什么的,弄哭了好些千金公子。只是这孩子鬼灵精怪的很,老是有法子让各家长辈们心悦诚服,呵呵,我还记得她当年呐,还偷偷的给你箬红姨娘写情诗呢......”
太后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他已经没有听清楚了,那浩瀚的队伍已经行至了眼前,他的视线第一次脱离了最是尊敬的沈大将军的身影,转向了他身旁的那个铠甲小兵——
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场呢,她竟然还是这般没个形象的与身后几人胡闹嬉戏!争着抢着夺那姑娘扔下的粉红手绢儿,似乎什么礼法也约束不了她的浪荡性子,当真就把自己给当做了男子一般。
皇祈有些气闷,莫名的气闷。可是忽然,却见得她的视线轻轻瞥过了他这边的坐席——竟然恰巧的对上了他的眸子!
她的视线没有很快转开,顿了顿,扬唇一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待皇祈回神之际,那队伍已然走远了去,隐约还能见得沈父对着妙妙骂骂嚷嚷,妙妙则捂着耳朵,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后来的事情,皇祁也多少淡忘了,他很忙,虽然惊异于妙妙的改变,但他可还有事情没来得及做呢。
却是有那么一天,他在私塾求学,三月柳絮纷飞,春意正浓,少年人骑马扬鞭闯进了私塾后院,意气风发,穿着一身对她来说还有些宽大的铠甲,眼力眉里乃至发梢都带着大漠的豪情万丈。她勾着嘴角,扬鞭指着他,说道:“我看外头那马车好像是你的,果不其然!哈哈,要不要和我去赛马?”
突然闯入别人的后院,硬是要带别人去赛马?这人是得有多散漫呐。
皇祁果断地摇了摇头,他是个皇子,眼下,学习要紧。
若狭无趣地撇了撇嘴,再次扬起了马鞭,高声道:“那下次一定得和我去哦!”那熟稔的语气,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八百年的朋友一般,正是气人!
先生目瞪口呆,摇头叹息,直说她朽木不可雕,贪玩成性不可取,不可取。
他看着那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虽嘴上同意了先生的话,心中却微微一动,泛起了一丝涟漪,脑海中只剩下她那双乌黑发亮的双眼。
大致,这也便是皇祈后来一直心心念念的——
妙儿,世上当真还有那么一双眼睛,似乎藏着最是耀眼的星辰,可以窥得万千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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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其中还有一段小插曲。
妙妙记住了前头的故事,却忘了后头,果真是朽木顽石。
那年回宫的第一场宫宴,十三皇子称病未曾出席,妙妙认识的人不多,意兴阑珊,那时候她自是不知,场上还有一个朝华公子,将来会和自己有那么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姻缘。
温家为江南大户,那年凑巧温父带着温二少爷进京办事儿,恰巧皇帝和温服做点大生意,便将温父也邀来参加宫宴了。
那时候妙妙已经不小了。
纵然依旧静不下心,不情不愿,也自然而然的开始学习夫妻之道,纵然不知道将来会嫁给谁,这方面的事情总归需要提前了解的。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君会是怎么样的男子......唔,没错,就豹子头林冲那样子的人!
酒过三巡,上从朝廷局势说到国家康定,下从亲戚妯娌说到左邻右舍。
有句话如何说的,喝酒不吹牛的话......这酒可算是白喝了。
大家便开始互相攀比,比学问比老婆比钱财比儿子,儿子比完就该比闺女了。
有人忽然想起了沈大将军,便晃晃悠悠地跑到沈大将军面前给他搭讪,现在想来那个官员应是喝断片儿了,不然谁会在沈大将军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去揭沈大将军的短?
那人凑到沈大将军面前道:“上回且听沈大将军提起令千金,据说文采斐然,能歌善舞,贤良淑德......不知今日能否有幸,看令千金舞上一段......”
这话落在旁人耳里,转头瞧一眼看着酒坛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的沈妙妙,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人是要在找死么,不过有热闹不看的都是笨蛋,于是大家伙儿兴致冲冲地等着看热闹。
沈大将军的脸当场就黑了一半,诶,那是沈夫人在一旁拧的。
“你要是答应,就不用回家了!”沈夫人的眼睛如此暗示道。
但偏偏沈大将军那时候也喝醉了,晕晕乎乎,遵循着喝酒不吹牛酒就白喝的定理,沈大将军揽过酒盏一口喝下,而后大步走向一旁的侍卫,抢了他的剑丢给了沈妙妙。
“妙儿,上去舞一段,省得大家老以为我在吹牛。”哎哎,沈大将军你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啦!
正想着,底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应声望去,只见那少年人已经健步如飞跃上了高台,屏退了台上的舞女。
她脸颊绯红地看着沈大将军,高声嚷嚷:“阿爹我不用剑啦!”
她不是最擅长剑舞么,不用剑还能怎么跳?
灯火一闪,乐声忽起,台上的女子在台上转起了圈子,这一小圈圈一小圈圈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唔,大家惊呆了,这算哪门子跳舞?
尔后,女子的脚尖勾起的圈圈越来越大,女子的袅娜身姿也随之开始翩翩起舞,灵动娇俏,柔美而又有风情,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虽有一定基础,但始终让人觉得不够灵动柔美,,看上去竟有些突兀和不伦不类......
有看好戏的几乎快笑出声了,这种舞蹈又怎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呢,除了家世除了那个头衔她哪里能算个女人呀!
场中央的女子忘我地舞动着,便是最大家闺秀的那种舞蹈,却被她跳出了别样的滋味。
月色下的舞台灯光交相辉映,绝色女子孤傲地立于舞台中央双眸紧闭忘我地舞动着身躯,舞蹈优美,佳人倾城。她用她的烟熏黛眉,顾盼生辉的妙目,纤细白皙的手指,用她发髻上的花朵儿,腰间的褶裙,用她细碎的舞步,灵动地如轻云漫舞,旋风般疾转,舞出乐曲里的离合悲欢......那是个心灵舞者,不能再找出比她更灵动的舞者了。
只是这舞台着实太大了,显得女子一个人太过于孤独。
突然有人一声惊呼,“啊!蝴蝶......”
但,那是什么......竟是蝴蝶翩翩飞舞过来,绕着舞台旋转飞舞,先是寥寥几只,再是好几十只,不一会儿竟飞来了好几百只,不停地翩翩飞舞,变换着队列,与女子的舞相应和......在这暖春的夜里,众人因这前所未有的绝妙景观而看得痴了心智。
五颜六色的蝴蝶,姿态轻盈,在昏黄而明亮的灯光下穿梭往来,络绎不绝,将绝色女子团团环绕,人与蝶共舞,竟也是那般和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众人这才深深地体会到女子身上的仙气,没人再敢出声,似是害怕一出声就会惊扰了女子,触破这层梦境......
一曲终了,女子的最后一个动作停下,定格,蝴蝶也翩翩飞舞离去,转眼间,舞台上便又只留下女子一人,带着馥郁的芬芳,如暗夜玫瑰独自绽放......哦,还有一只紫色的燕尾蝶,轻轻扇动着翅膀停留于女子的指节上,不肯离去,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妙妙站直身子,仍是那般挺直着脊梁,带着睥睨众生的冷艳与傲然,众人方才醒悟过来,顿时掌声如雷。
她从台上跳了下来,一双眼睛未语先笑,如月牙一般可人,她也不去和皇帝行礼,而是二话不说抓起酒坛给自己灌了一杯,动作比男子还要豪放些许。
方才那般梦幻的一幕,恍若梦境。
当今圣上笑得眯了眼睛。
却不知这一幕落在沈夫人的眼里,越发地担心了起来。
妙妙呀,太招摇了些,当真太招摇了些......
那晚的事情引起了好一阵子轰动,渐渐的,又平息了下去。京城里的众人总是不缺乏新鲜有趣的事物的,沈妙妙的那支舞可远远比不上她的故事来得吸引人,渐渐的大家便都忘了她还是个有着如此才华的女子,只记得她是被沈家驱逐出家门的老bao。
唯有温言,只记住了那一晚的梦境。
蝶梦庄周,庄周梦蝶,真真假假,唯有喜欢,就是喜欢了。
圣上和温父的生意商定了下来,温家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再不得空去顾及京城里的那场烟云,只是少年人的心中却始终是挂念着的。
再次进京,便已经是皇上封了他为公子朝华的时候了,他的第一场应酬便是十三皇子的喜宴。
灯火琉璃,烟花辉煌,乐声要将这黑夜也变成百里。
那丝竹乐器声中,觥筹交错之间,两个模样不甚清晰的新人对拜。
新娘身材高挑,不似一般姑娘家的含羞带怯,她委实粗莽了一些,一低头竟然撞到了新郎官的脑袋,红盖头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熟悉的笑颜,那双月牙一般的眼睛!
温二低头喝了一口淡酒,略略苦涩,身子僵硬。
从不想再次相遇,她已嫁作他人妇。(未完待续)